原以为再见到张建森会认不出他来。
　　当年二十出头的张建森也就那样，放在人堆里并不出众。然而，就在迎泽街熙攘的水果摊儿前，小楠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就那么巧，如果不是刚刚去商场给大腹便便的老公换了条不够码数的裤子。
　　如果不是因为太孤单了，觉得无事可做，顺便又在商场里的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如果她不是在路边的水果摊前停留了一下，准备买点水果……
　　“好久不见！”张建森也看到小楠了，径直地走向她，先开口。
　　“好久不见！”她发现自己竟手足无措。
　　“你住这附近？”
　　“不是，我在旁边办点事。”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
　　“我听说，你结婚了？”张建森眼睛里是想一探究竟还是不甘心，不好说，或者二者兼有。
　　“嗯！”她实话实说。
　　“挺好的？”这三个字从阔别8年的前男友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五味杂陈。
　　“当然，挺好的！”她脸上薄薄的一层幸福还是逼真的。抬手拂去面颊上的头发，多数人在撒谎时都会添出此类小动作。
　　“你呢？”不是客气，这个，她是真的想知道。
　　“我也挺好的。”说完这句，两人一时相顾哑然。因为用心，马路上的喧嚣归于沉杳，小楠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
　　“那个，我先走了。”还是张建森率先打破局面。
　　“好！”不说好，还能说什么呢！
　　张建森冲她摆了摆手，朝马路的一边走去，留在她怔在原地，看着张建森身着粗花呢大衣的背影逐渐被午后的人群淹没，她把目光放远，似乎在眺望过去的光阴。
　　小楠和张建森是大学同学，他追的她。小楠就喜欢张建森这种身材匀称，皮肤有点黝黑的男生，给人以天然的安全感和信赖感。不像现在的老公，是又白又暄的那种胖子。
　　那时候，张建森对小楠真的是很好。带她去海边，租一个小船，把她放在小船上，他游泳推着小船几公里。每到周末，张建森带她去挖掘藏在小街小巷里的那些地道小吃。当然，他们偶尔也争吵，但最终又抱作一团。那时候真年轻啊。
　　好不好都是真心实意，爱和怨也都是乐趣。只是，小楠的老家在东北一个很遥远的小镇上，她不想再回到那里了；只是，张建森的老家在西北的一个更贫困的小村子里，他再怎样也凑不齐省城一套房子的首付；只是，要不是在那时候恰巧认识了家境优渥，还死乞白赖追求她的现任老公；只是……
　　“唉！”她努力收回飘远的思绪。对了，刚才不是想买水果吗，水果摊上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刚刚上市的柿子，她最爱吃了，一口咬下去爆汁、嫩滑、蜜甜。不过，考虑到自己一直消化不好，算了，她拿起了旁边的进口香蕉，“老板，称一下！”

□钟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