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正在朗读《植物妈妈有办法》,突然眼含泪光,仰起稚嫩的脸庞问我:“妈妈,蒲公英长大了风爷爷就要带他飞去远方,苍耳宝宝也被挂在动物的皮毛上带走了,那他们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如果想妈妈了怎么办?”
从小父母就对我管教严格,记忆中我似乎没有所谓的叛逆期,回想起来,或许是叛逆期被强压下去了,没有爆发的机会吧。我每天的行程是学校、家两点一线,就连周末去同学家玩,我的归家时间也被限定在晚餐之前。高考后,一门心思想报考个省外的大学,离家远远的,结果阴差阳错被本市的大学录取了,远离父母的愿望落空,每个周末不得不回家。寝室里六个人,三个本市的,一个乐山的,一个西昌的,还有一个广东东莞的。我们三个本市的每周五下午就收拾东西回家,乐山的那个每两周回去一次,西昌的一两个月回去一次,至于广东那个,一般放寒暑假才会回去。那三个外地的,每每看到我们收拾行李,总是一脸羡慕,特别是广东那个,时常操一口广普忧伤地说:“你们要回家了啊,我也想回去吃厚街的烧鹅濑了。”她每念叨一次,我就了解一道粤菜,到毕业的时候我对哪些必吃粤菜已是了然于心。
毕业后没出息的我还是留在了本市,找了个专业不对口的工作,工资少点,但好歹也实现了自给自足,不需要靠父母接济了。经济独立后第一件想做的就是搬离父母家,再也不想听那些唠叨、那些催促,那些他们认为的关心。我要熬夜自由、我要睡懒觉自由、我要自主决定吃饭时间的自由、我要吃垃圾食品的自由,这是我的独立宣言。一个人的生活的确潇洒过了头,自由的第4个月开始,我的脸上就长满了痘痘,深深的黑眼圈之上两只无神的眼睛,伴随长期的失眠脱发,还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在医院里打点滴的时候我跟妈妈说,想吃她熬的猪油稀饭了。我的独立生活因需要回家养病而潦草结束,从此我再也不提要自立门户的话题了。
年轻的时候总是会因情犯傻的,23岁那年,我为了所谓的爱情,把工作辞掉,态度坚决地通知父母我要追随我的爱情去深圳发展,尽管父母百般阻拦,但是最终也没有拗过我。机场送别的时候爸爸只说了一句:“过得不开心就回来。”在深圳的日子,我真的把大学时那个东莞姑娘推荐过的粤菜吃了个遍,可是感觉并没有当时她形容的那么好吃,而且越吃我就越想念记忆中川菜的味道,那是妈妈的味道,常常是正吃着一口抹了辣椒酱的肠粉就突然泪流满面,我想家了。
我的为爱痴狂持续不到一年就结束了,自以为的轰轰烈烈,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收拾好感情的残局,连带着仅剩的自尊落荒而逃。来接机的还是父母,父亲见到我只是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四个字让我泪如雨下。后来就安稳地生活、工作、恋爱,其间无论遇到多大的诱惑也再没有生出过要离开这片土地的想法,不折腾了。到后来结婚有了孩子,更是确定这一生就扎根于此了。
“蒲公英长大了要随风旅行,苍耳长大了要去追逐自由,石榴宝宝躲在小鸟的肚子里,小鸟到哪里停歇,它就在哪里开始新生。世间万物都有其生长规律,我们要顺应规律,小朋友也会长成大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但是无论你去往何处,最终在哪里落脚,不要忘了你来自哪里,你的根在哪里,妈妈就在哪里。”我对儿子说。
□王馨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