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秋阳,斜切着穿过树梢的罅隙,轻拂过挂着凉凉露水的枝叶,滴答滴答。我走向秋野,风中满是桂子的清香。
什么也不用带,也不用邀约几个朋友,更不需驱车走马,自由自在,只需带着颗优雅闲适的心情,信步慢踱,访一访那些久违的朋友。秋阳渐烈,张力十足。就那么直愣愣的,给秋野镀上了五彩的色调:青紫、乌黑、彤红、淡黄、金黄、枯黄,厚重而凝练,层次分明,如历尽沧桑,苦尽甘来的汉子,含蓄而深沉。
在秋阳的带领下,我来到了一块稻田边,那是我拜访的第一个老友。谷穗见了阳光,谦逊地低下了头。颗颗谷子,饱满圆润。秋风吹过,东摇西晃,莫非被秋风灌醉了么?簌簌作响,谷子与谷子之间,谷子与秋风之间,倾心交谈,无休无止。浅吟低唱,稻香阵阵,若隐若无,若深若浅。对,是清香,是酵香,馥郁、绵柔、甜腻,怎么也闻不够。
我走过棉花地。啊,你好!棉姑娘,几个月不见,你的腰身丰满了,紧含的蕾铃破开了,一朵朵松软、肥实的白花,从棉碗中膨胀而出,远远望去,如一朵朵白云飘浮在绿野之中。摘棉的人穿行其中,腰里系着包袱,一俯一仰,熟练生动。满了,倒入布袋中,笑开了岁月的皱纹。累了,直起腰,看云淡风轻。
走进这片果园,柿子首先望见我,它高挑着红灯笼,晃得我眼睛发酸。橘子呼唤着我的名字,它披着红盖头,急着要嫁与秋风。还有牵牛花,一个劲地爬呀爬,高举着或紫或白的酒盅。还有那站立了百十年的银杏,严谨讷言,整队列行,莫非也在欢迎我这位突然造访的老友么?我累了,靠在银杏树上,看落叶成蝶,听叶落沙沙,碎碎念念。我仿佛也站成了一棵树,静静的,有的只是心与心的交流碰撞。
夕阳西下,几只倦鸟低掠鸣啾。我要回家了,路边的每棵小草,车前草、蒲公英、苍耳、蓼草、狗尾巴……它们褪去芳华,抱着草籽,摇曳在秋光里,鞠躬致意。我也挥挥手,别过秋野的老友们,尽管无法抗拒秋野的诱惑,尽管有万分的不舍,带着满怀的好心情,当然还收获着秋野的馈赠。
□蔡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