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译]
男:蟋蟀瞿瞿叫在屋,报知天凉已岁暮。
如我旷日不行乐,时光如水留不住。
女:行乐总须戒无度,毕竟人生多实务,
享乐正事两不废,才是高人守正途。
男:蟋蟀瞿瞿叫在堂,报知岁末已天凉。
如我行乐不及时,一年岁月又泡汤。
女:行乐不可太夸张,持正守本防轻狂。
穿纲过网得自在,才令高人不彷徨。
男:蟋蟀屋角叫瞿瞿,役用马车已歇息。
如我旷日不行乐,光阴白驹又过隙。
女:行乐不可至终极,须知乐极生悲戚。
趋乐避忧从容过,才是高人得天机。
[新说]
此诗若按惯性,当做一首诗读起来语句和语义定会不通畅,匪夷所思。倘若当它是表演性的对唱,给男女歌者明晰分工,就甚为顺当,逻辑顿贯通了起来。从来无人将之分为男女对唱,此次,我试着这样来分了。
这是岁暮抒怀的唱诗,主张一种悠闲得体有节制的行乐。安闲的士大夫与知性红颜知己,两人欲美美与共,两相对聊。愈尽享车马酒食之乐,就愈有岁月流逝的紧迫感,彻悟正事与享乐两不误方是得了天机的人生。大有“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愉”之感触。
劝导不倦,道理正宗,格调正派,情绪饱满,是生活节制的带素朴哲理色彩的唱吟互勉。这种男女唱和,大有可能是祭祀中的歌唱节目。以劝诫、劝导为内容,偏重于说理,递进深度,对唱生活的哲理,共享人生聚会、相谈的乐趣。
从其情趣和所劝勉追求的生活格调,以及其间隐约暗喻的忧患意识来看,演唱诗的编唱者,不会是一般头脑简单的小男生小女生,而是沉静多思的长者或智者。如果编唱人是主祭,也应当是日常话语潮流的引领者,其诗就名副其实地是一首带表演性的劝导行乐的唱诗。
这类唱诗,在后世比较多。如曹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如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杜甫“酒债寻常处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等等,都属此类劝导和自勉尽情行乐的诗歌。而陆机有感于这首《蟋蟀》而写的诗,更是通达豁达,“置酒高堂,悲歌临觞。人寿几何,逝如朝霜。……来日苦短,去日苦长。今我不乐,蟋蟀在房。乐以会兴,悲以别章。岂曰无感,忧为子忘。我酒极旨,我肴既臧。短歌有咏,长夜无荒。”至于情绪不同,消极中含积极,正面经验含反面经验,如此等等,情景不同,各有遭际,诗作却都是走心的感受和发泄。
从根本来说,《蟋蟀》是一种寓言式的预言,它警示未曾发生之事将会发生的可能性,同时还具有跨越时空的功能,因为它并非专指未来,其实也兼有对往事的总结。享乐应有节制,是本诗隐藏在字面下的警语。
宋安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