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子夜

婆婆藏钱记

  婆婆从来不喜欢去银行,为了保证资金安全,藏钱是她的乐趣。首先,藏钱的地点多样。枕头底下,褥子夹层,是她常藏钱的地方。我多次告知她这样放不安全,不过,她从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发现婆婆藏钱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哲学思想。那褥子底下经常能被人发现的地方,都是零钱。诸如去买个鸡蛋,或是青菜啥的,她都顺手掀开褥子,零钱立即可得,绝对比零钱罐用着还方便。
  至于有了百元大钞,婆婆可从来不会顺手塞在褥子底下,她会寻找一些你根本想不到的地方藏起来。有一次,我帮着婆婆清洗冬天的棉衣,在我都要把衣服直接扔进洗衣机的时候,我不禁想,还是翻翻兜里有没有东西。结果,兜里倒是空空如也,我却在内衬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缝补起来的大补丁,摸着硬邦邦的。我拆开看,里面竟然藏着三千元钱。当我喊来婆婆时,婆婆竟然惊喜万分,说:“一直想着家里应该还有些钱,可是找了几天,怎么也找不到。”那几天,婆婆每天都喜气洋洋的,仿佛是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得了意外之财。
  对于婆婆藏钱后记不住这件事,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有时候,婆婆会突然冲进屋来,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是否见到她放起来的几千块钱。当我们都一一摇头否认时,婆婆犀利的眼神中仿佛我们都是“嫌疑犯”,不过,往往还未等我们申辩,不几天,她就欢天喜地地说她在某某地方找到了,那种欣欣然,好像自己创造了困难,又努力解决了一样。
  有一次,我们要暂时离开老宅院,去市里生活一段时间。婆婆就详细地和我们交待她藏钱的具体位置,还要说明用什么包的,里面大概是多少钱。待我们一一去寻找时,才发现如果没有婆婆这份“寻宝图”,就是放你在这里三天,怕你也是无功而返。那精妙的设计,完美的隐藏,如果在战争年代,可以堪称教科书式的。婆婆喜欢用针线,把它们都缝在某一处,再包上很多层,让人寻宝的感觉更有趣味。一天下来,我们登高爬低,也不过寻到了千元。
  婆婆年龄大了,就健忘,很多钱藏了就忘了,诸如她藏在旧鞋里的钱。春节回去,我们帮他收拾满屋的东西,看着那些破旧的鞋子,我一股脑都给她扔了,满满的一麻袋。待她突然想起来时,垃圾桶都已经空了。爱人见她着急,就开着车,带着她去十几公里外的垃圾站,还真的找到了那个大黑垃圾袋儿。在一双破的不成样子的鞋子里,竟然找出来二百元钱,让我们哭笑不得。
  原来婆婆藏钱是为了不时之需。她的外孙要结婚,当我们问她是否需要给她备点钱上礼时,老人家说:“不用,我不给。”可是一见到外孙儿,立即出手阔绰,一下子给了五千元,偷偷对外孙说:“幸好平时藏了些钱,你赶紧收着,可别让他们发现了。”我们闻之,都哈哈大笑。
  我问婆婆:“你藏钱是怕有小偷吗?”婆婆就笑:“我把钱藏起来,心里就有了惦念的事儿,每天想想找找数数,就感觉生活有趣儿。”原来,对于婆婆来说,藏钱是她生命中充满趣味的事呢,不时会猜疑、失落和惊喜,日子也会有滋有味儿……

□刘云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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