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班主任找我约谈时，指着表格上几科画着红圈的成绩，面带严肃忧虑地说：“孩子的英语确实出类拔萃，但数学和物理已经掉到年级两百名以外了。”她反复强调着偏科的危害，最后用真诚地目光望着我，殷切地说道：“得让孩子收收心，把精力匀到其他科目上啊。”作为从相同教育机制中走出来的我，当然明白老师的用心良苦，更知道均衡发展的重要性。
　　又至深夜，孩子屋里的灯依然亮着，书桌上台灯的光映照出孩子俯身奋笔疾书的影子。他用不同颜色的笔交替在英语试卷上圈圈画画，鼻尖几乎要碰到书页。我端着牛奶推门进去时，正听见他用不太标准的英式腔调念着试卷上的单词。神情的专注，让我想起孩子兴奋地跟我说“想成为同声传译员”的梦想时，眼中溢满的兴奋和满目星光，我咽下了早已准备好的长篇大论。
　　想起科特·柯本曾说：“他们嘲笑我，因为我与众不同。我嘲笑他们，因为他们全都一样。”突然就懂了自己的坚持。你我早已被各种身份或标签框成了标准模具：我们是员工、是父母，亦是子女，每一种身份都像无形的枷锁，规定着“应该成为的样子”。当我们如我们的父母一般，忙着给孩子的人生拼命贴上各种自认为优秀的身份标签时，可能忘了每个生命都该有独特的形状，就像此刻在台灯下用持续晃动的钢笔雕刻自己的少年。
　　儿子很小的时候喜欢搭积木，但从来不看积木自带的图纸。开始我还引导他按图纸上的说明一步一步搭，可他却不喜欢按图纸搭出来的形状。或许人生本就不该是一场必须按图纸搭建的积木游戏，体验过程才是生活的意义。生活的精彩亦在于此，不能光体验好的，也应接纳坏的、困难的、险恶的、危险的、疾病的……这何尝不是多彩又多姿的生命啊！
　　突然明白了真正的教育，不是用成年人的经验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去修剪孩子的形状，而是让每片叶子保持自己生长的方向。当我们不再执着于“应该成为什么”，而是接纳并欣赏“正在成为什么”，或许才能看到生命的多姿。愿你、我、他都能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孔芬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