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晋周刊

名字中蕴含的神奇和诗意

  • (资料图片)

  •   一次和几个文友约酒赏花,闲聊时,一人说,看外国名著较吃力,她以《百年孤独》为例,说别的不谈,仅书中人物名字就让人头疼,连名带姓的一大串,让人看着看着就晕头转向了,书没看完,已经父子不辨,叔侄不辨了。她话音一落,立即有人响应,表示有同感。由此看来,姓名于一个人来说还是蛮重要的,于是有感而发,乘兴写了这篇小文,以飨读者。
      在中国,姓名可以说是博大精深的,太多的时候,听一个人的名字,不见其人,即可断定他(她)的性别、身份和大概的年龄段,很玄妙也很神奇。
      在古代,稍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就有姓、有名、有字,死后还有人封号,比如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人活一生,就美一生,雅一生,而且这极致的“美”与“雅”一直延续至今。
      到了民国时期,“字”日趋消亡,男人基本上就只剩了姓名,女人则更惨,尤其到了乡下,二闺女、三妞的名字比比皆是,名字简略的等同于“1,2,3”,已经无美可言、无雅可言,只剩了简单的区分功能。
      如果说“二闺女”、“三妞”是性别和家庭排行的标识,那另一种名字,重男轻女的痕迹就很是明显了。民国初年,一个村庄会有很多的“招娣”、“引娣”,不需深究,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家里目前尚没有男丁,家里长辈希望这个女孩子“招来”、“引来”一个弟弟,又因为被委以重任的这个人是个女性,所以要在“弟”字前加一个“女”字旁。
      男孩子就不一样了,有姓、有名,同时为了孩子能健康成长,还得取一个小名,这小名是越难听越尊贵,常听老人们说,名儿越贱越好养活,于是就有了“狗蛋”、“臭屁”之类的名字。名字难听倒也罢了,一般男孩子出生后,还得认干爹,这个干爹呢,最好还得是职业下贱的才更有利于孩子成长,这样一来,孩子的干爹多为放羊的、骟猪、骟驴的光棍汉。
      我认识一个叫“石保”的山村老人,他讲过,说他出生后,他爹抱着他出来认干爹,转了一早上也没碰到一个人,(本地习俗,一般就是抱孩子出来,碰上的第一个人就直接认为干爹),后来碰到一块丈余高的大石头,就让孩子认了这块山石为干爹,同时为了让“干爹”佑护好孩子,就给他取了“石保”这个名字。
      再后来男孩的名字,时代烙印越来越明显,比如:建国、跃进、援朝、联苏等等的名字就多了起来。当然也有不跟风的,以我父亲为例“张刘拴”,张为自家姓,刘为干爹的姓,然后因为“刘(溜)”了,所以要再“拴”住,这是我父亲名字的最接地气的注释。
      早年我家有个邻居叫“墓生”,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后来才知道,他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他爹就过世了,他是在他爹进了坟墓后生的,所以叫“墓生”。
      同一时期,女孩的名字乡土气息越来越浓厚,“山杏”、“桃花”、“艾叶”、“麦花”、“桂香”、“腊梅”……多为花花草草,却也有了形、有了神、还沾染了植物的香气,美了不少。
      到了七零末八零初,男孩子名字中多带“斌”、“杰”等字,自然是希望孩子日后文武双全,出类拔萃。还有一类,应该是一出生就找算卦先生算过的,按照生辰八字,五行缺水的就在名字中就带一个“淼”,缺木的就带一个“森”,或者“林”。女孩子的名字一下子就花枝招展起来,“娜娜”、“芳芳”、“露露”、“丽丽”……乍听很洋气,细解却有几分艳俗了。
      不过这时在乡村里,对于亲情和辈分还是很看重的,所以家里长子的名字取下后,后来出生的都要依次跟上,亲兄妹如此,堂兄、堂弟、表兄妹亦如此,甚至不出五服的,同一辈分的孩子名字都要连在一起,外人只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家人。
      小时候总觉得我的名字俗不可耐,据我妈讲,我出生后为了给我取名字,她可是煞费心机。本来没读过几天书,又长年生活在山沟里,没文化、没见识,但她搬着字典,用了好几天时间才给取下的我名字。长大后很多正式场合,在作自我介绍时,我都很难为情,觉得自己的名字很老土,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个字里饱含着母亲朴实美好的心愿:希望闺女能长得俊俏又苗条。虽然土,虽然俗,却有别人常人,不雷同,这也算是母亲的一种智慧吧!
      如今零零后的名字可谓五花八门,男孩多用“轩”、“浩”、“航”等字,女孩则以“佳”、“怡”、“娴”,较为常见,家长们把这些寓意极美的字拿来,随意组合,就成了孩子的名字,看起来很美,有点琼瑶剧里的男女主人公的味道,实则没有什么内涵,让人过耳即忘,留不下一丝痕迹。
      其实在民间,好名字虽然少,但还是有的。记得几年前在剧场里看戏,散场时,听见一个女孩在我身后喊:“杨柳、杨柳,快走啊!”我一转身,刚好看见一个女孩侧身飘过,黑暗里只看到她披散的长发和纤瘦的身影,却也感到如沐春风般的清爽和舒畅。诸如此类的名字还有“宋词”、“童谣”、“康桥”、“白雪”、“杜鹃”……美得静气,美得雅气。我们县电视台有个叫“花锦重”的,我多次在新闻播完的字幕里看到过这个名字,是男是女,我至今都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个名字是有出处的,是从“花重锦官城”中化出来的精髓,我常想这人的父母定是文化人,或者是祖父曾读过私塾的。还听过一个“关(观)音慈”的名字,至始至终,我没见过这个女孩,但却在心底留下了娴雅、端庄的印象和些许美好。
      由此看来,一个人的姓名,不应仅仅是一个代号、一个标记,它蕴含着很丰厚的内容,可以很丑,很俗,当然也可以很美,很雅。

    张俊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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