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五月五,故乡的麦田在高高的煤矿井架旁已沉陷到水底,荡漾的碧波又唤起麦田里童年的记忆——甜甜的糯米粽子、流油的红心鸭蛋、刺手的金黄麦芒。儿时的端午节多是在田野里乡场上度过,农历五月五正值江淮间的午收农忙,节日的气氛淹没在紧张的农时里,放了忙假的伙伴们大多成为家里的帮手。
“阿公阿婆,割麦插禾。”天上有鹁鸪在盘旋鸣叫。地里正忙,初夏时节天气变幻莫测,最怕麦子被雨淋湿,也怕午间炎热影响进度。天麻麻亮,壮劳力就到麦田里收割。三夏时节,麦田里没有一丝的风,闷热而干燥,麦子一片片地摞倒,汗水一串串地滴落,归堆、装车、拉运都是体力活,口渴得冒烟。到了晌午,母亲和姐姐回家烧饭,我担当送饭的角色,土罐里装着还是大年里腌制的腊肉,专门留在五月节享用,农家土菜都是偏咸但极解馋,其他都是自家菜园里的蔬菜,扁豆丝、干豆角等,父亲、叔叔和哥哥围坐在田埂喝着老白干,划算着稻秧的育种和播撒,畅谈着邻里的收成。
通常情况,拾麦穗、看孩子、帮助拉车、推车是我们这些半大不小们的差使。田埂通向乡场必须经过高高的渠坝和砖桥,爬坡成为麦收中最为辛苦的环节。我是木架车侧面拉绳的副手,绳子勒红稚嫩的肩膀,扎到麦芒会红肿痒疼,裸露在粗布衫外的皮肤都是斑斑点点,晚上在床上痛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端午前后的池塘边有野生蒲棒,采回家晚上点燃,产生的浓烟可以驱除蚊蝇。天上繁星点点才是收工时分,大人们三三两两地收拾农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飘着猪油花的面条、蒜瓣磕辣椒、鸭蛋酱豆汁是端午节的晚饭。
甜粽子、咸鸭蛋、黄麦芒。麦田里的端午节有劳累、有快乐、有艰辛,更多的是一个懵懂少年对未来温饱生活的梦想和追求。
赵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