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子1品格高超，天资颖悟2；绩学多年3，经纶有素4。常怀脱剑5之休风6，不爱持戟7之末务8。使农桑作成画图之象9，萬姓归心；使兵气销为日月之光10，四夷遵路11。故四科12并列，贤者皆步其后尘；而终日与言，圣人亦乐为陶铸13。
　　想其言志於农山14也，溯彼居恒15，表其素念。对师长而承辞，向友人以考验。怀虚若谷，不期黄屋16之荣；言大非夸，常懔白圭之坫17。有异辩哉之子贡18，驷结连骑19；非同率尔之仲由20，鸡冠佩剑21。
　　况夫剑也者，光射斗牛，利非金革。爱飞虎之形容22，有化龙之品格23。若使风胡24相去，三尺纵横；倘教欧冶25裁来，七星显赫。此所以异於干戈，何必更论夫矛戟？
　　然而明王聖主26，举废持危27，不尚披坚执锐28，何庸振旅班师29？举世欲習移戰斗，黎民愿性乐雍熙30。故教稼明伦31，制梃32尚可以挞33，而长剑棨戟34，雖多亦奚以为35？以故耰36鋤自利，兵甲何庸37？摧枝成燄，开匣失锋38。看他秋水雙身，机关已破39；想彼寒星一隊，色像终熔40。隴畔添新，宛如守望相助41；行间憶旧，恍若兵寓於农42。
　　从可知意在耕耘，勝於击刺。农功有所修为，劍戟無私才智。敷之五教43，人民尽乐時雍44；课45以三時46，宇宙自然平治47。修文48因之偃武49，甲冑全銷50；耀德絶不觀兵51，禮义为器52。迄今追憶芳徽53，遐思雅度54。立志何高，居心可慕。铸劍陶戟，應同磐石之安55；为器重农，自若苞桑之固56。彼親见時尚且为之怡情，而吊古57者能不因而作賦？
　　【注释】
　　1 颜世子：指颜回（公元前521年——前490年），字子渊。
　　2 天资颖悟：天生聪明早悟。
　　3 绩学多年：多年来埋头治理学问，具有渊博的知识。
　　4 经纶有素：一向就有很好的素养、才学、本领，能够担当治理国家的大任。
　　5 脱剑：解下佩剑，比喻弃武修文。
　　6 休风：美善的风气。
　　7 持戟：指习武。
　　8 末务：非根本的世俗琐事，次要的事。此处是把崇尚武力当成次要的小事。
　　9 农桑作成画图之象：田地里山野中绚丽多姿，天然一幅大自然的美丽画卷。
　　10 使兵气销为日月之光：消除战争，恢复和平，使百姓重见日月之光明！
　　11 四夷遵路：消除了战争，四方的少数民族，各遵循约定，依规而行。
　　12 四科并列：孔子聚徒讲学，把言语、德行、政事和文学并列为四科。
　　13 陶铸：陶，本意是指用粘土烧制的器物。喻为造就、锻炼、培养人才；铸，本意是指把金属熔化后倒在摸子里制成器物。喻为锤炼、雕琢人才。
　　14 言志于农山：《孔子圣迹图》中有一幅“农山言志”，所展现的是孔子举办的一场面试。
　　15 溯彼居恒：上溯长久一段时间。
　　16 黄屋：古代帝王专用的黄缯（zēng·絲织品）车盖，借指帝王所用之车，也指帝王所居宫室。
　　17 白圭之坫：成语，意思是白玉的斑点，完美中的缺憾。此喻人物大体很好，只是有些小缺点。
　　18 有异辩哉之子贡：子贡具有作为外交家的雄辩之才。
　　19 驷接连骑：也说接驷连骑。驷，春秋时，地位高贵的人所坐的车及战车，都是一车由四匹马拉，故一辆车称为驷。连骑，随从的车骑很多。
　　20 仲由：
　　21 鸡冠佩剑：仲由（公元前542年--前480年），字子路，又字季路，春秋时鲁国卞之野（今山东省临沂市平邑县仲村镇）人。
　　22 飞虎之形容：
　　23 化龙之品格：这两句是说剑身雕刻有虎和龙的形象的宝剑，或是名称中带有“虎”和“龙”的宝剑。而“形容”、“品格”，则是拟人化的写法。
　　24 风胡：又称“风胡子”，亦称“风湖子”、“风壶”。春秋时楚国人，相剑家，精于识剑、铸剑。
　　25 欧冶：即欧冶子（约公元前560年-前510年），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越国著名的铸剑大师。主要作品有“湛卢”、“龙泉”、“泰阿”、“工布”、“鱼肠”等名剑。
　　26 名王聖主：泛称英明的天子和圣德的皇帝。
　　27 举废持危：使灭绝废弃的重新举立振兴起来。
　　28 不尚披坚执锐：意谓不希望发生战事。
　　29 何庸振旅班师：何庸：何用、何须。振：整理；旅：军队；班：还、回；师：军队。振旅班师即撤回军队，进行整顿。意谓不用振旅班师。
　　30 雍熙：和乐升平。雍，和谐；熙，光明、兴盛。
　　31 教稼明伦：教稼：教民稼穑，传授农耕；明伦：是明人伦的简写。人伦：中国古代指人与人之间关糸和应当遵守的行为准则。
　　32 梃：梃（tǐng ）即木棍、木棒。
　　33 挞：挞（tà）用鞭子或棍子打。
　　34 棨戟：有衣套的戟，古代贵官出行时用作前导的一种仪仗。也用来指代贵官。
　　35 虽多亦奚以为：奚：何，什么；以：介词。用。为：表疑问。意谓虽然很多又有什么用呢？这句话文言句式是倒装句，属于介宾短语中宾语前置。
　　36 耰：（yōu）农具名。形如大木榔头，用来捣碎土块，平整土地。
　　37 兵甲何庸：兵甲：武器，甲胄；何庸：何用。承上句“耰锄自利”（人们用农具生产，获取利益），何须再用兵器甲胄？
　　38 摧枝成熖，开匣失锋：匣是盛放刀剑的器具。枝是用量词代替刀枪剑戟。意谓用烈熖摧毀、熔铸刀枪剑戟，盛放刀剑的匣子也失去了往昔的锋芒。
　　39 看他秋水雙身，机关已破；
　　40 想彼寒星一隊，色像终熔：“秋水”“寒星”均为剑名。剑一般为双剑，所以说“双身”；“一队”古代军队的编制，一百人为一队，此处是说一百人佩带的刀剑。意谓不论是“秋水双身”，还是“寒星一队”最终都是“机关已破”，“色像终熔”（被投入熔炉，烧毁机关，改变色像，铸为农器）。
　　41 隴畔添新，宛如守望相助；
　　42 行间憶旧，恍若兵寓於农：意谓田间地畔，一陇陇禾苗，新绿一片，互相扶持，宛如守望相助的士兵；一行行茁壮生长的庄稼，枝干摇曳，回忆往昔，仿佛是兵器虽已熔化，却把自己的希望，寄托给了欣欣向荣的农事。
　　43 敷之五教：敷（fū），本意为施加，给予，引申为传布。五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伦理道德的教育。“五教”使百姓安定和谐。
　　44 时雍：和煕，指时世太平。
　　45 课：督促完成指定的工作。
　　46 三时：春，夏，秋三季农作之时。
　　47 宇宙自然平治：天下自然太平。
　　48 修文：采取措施，加强文治，指修治典章制度，提倡礼乐教化等。
　　49 偃武：偃，停止。意谓停止武事，放弃战备。
　　50 甲胄全銷：意谓销毁全部的铠甲和头盔。
　　51 耀徳絶不觀兵：耀德；显扬德化。观兵，显示兵力。意谓著力于彰显德化而绝不炫耀兵力。
　　52 禮义为器：器：才能，引申为有才能。指以懂礼义为有才能。
　　53 芳徽：芳、徽都是美好的（德行、名声）意思。
　　54 雅度：高雅的风度。
　　55 铸劍陶戟，應同磐石之安：想当初“铸剑陶戟”，同样也是为了保国安民，使国家如“磐石之安”。
　　56 为器重农，自若苞桑之固：让有才能的人管理农事，关注农民，发展农业生产，以增强国力，这是固邦安国的根本。
　　57 吊古：凭吊住古之事。

作者：佚名
整理、注释：张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