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建春

　　夏日清晨，通往菜市场周围的每一条大路上，都有农民朝这道街赶来，有三轮车、四轮车、摩托车挎两个铁篓子，每天很早就来到早市上。
　　他们的面孔和两条胳膊黑里透红，是因为在炎热的夏季，庄稼地里挽起袖子干活的时候，经历了烈日暴晒。在寒冷的冬季，外出务工时，饱经风霜。他们头戴一顶陈旧的有边缘草帽，或者浅色布帽，有站着、蹲着或坐在小凳子上的，在街道两侧摆满了各种新鲜蔬菜，有刚从地里采摘的西葫芦、黄瓜、西红柿、青椒、茄子，也有刚出土的马铃薯，还有黄里透红的早熟苹果和带叶子的鲜桃。在街道入口处，停着为数不多的几辆农用三轮车，车上装满了大西瓜，这些远道而来的农民急切盼望着顾客的到来。
　　整个早市人来人往，十分拥挤，有开小车的，有骑自行车的，也有步行的，人们精心地挑选着各种蔬菜、水果。不停地和卖主讨价还价，嘈杂声此起彼伏。
　　家里的孩子吵着要吃凉拌茄子调莜面鱼鱼儿，我骑着自行车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寻找本地紫色茄子，走了一会儿，停在一位70多岁，满脸皱纹，花白胡子的大爷菜摊旁。
　　“大爷，茄子一斤多少钱？”
　　“不贵，两元，早上刚从地里现摘的”。
　　“咦，这么大，老了吧？”我站在大爷菜摊旁说。
　　“一点儿都不老，新品种，今年的茄子硬是往大里长。”
　　大爷说着从茄堆里随便挑了一个个头大一点的，两手用力掰开，里面无籽，白嫩白嫩的。
　　接过大爷掰开的半截茄子，我用手捏了捏，还是半信半疑，正准备起身到别处转一转，这时电话铃响了，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是妻子打来的，拨通电话，传来了妻子的声音：
　　“喂，你在哪儿？”
　　“哎，啥事，我来早市上买点菜。”
　　“别忘了买几个茄子，儿子昨天就想吃了。”
　　“嗯，我知道，我正准备买呢。”
　　“挑几个嫩的，细长细长的，老的里面都是籽儿”“嗷，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看大爷的茄子，心想：“不买吧，人家给掰开了一个，买吧，又担心害怕上当受骗，因为他们种菜有经验，是不是故意挑了一个嫩的，我犯了惆怅，为保险起见，还是算了吧，我决定再到别人家看看，沿路两边卖菜的太多了”。
　　我推着自行车离开了大爷的菜摊，继续往前走，刚走出十几步，就好像身后有人拽我的车，我返回头，只见卖菜的大爷站在我的身后，一只干瘪的、长满老茧的手紧紧拽着我的自行车。我原本以为卖菜大爷因为掰了一个茄子我没有买，准备找我的麻烦，我当时心里有点反感，掰茄子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有何相干，我正想和他理论，只见大爷的另一只手里攥着5元钱，对我说：
　　“你刚才掏手机的时候，从裤兜里掉出5元钱，落在我的菜摊旁，这是你的，你拿着。”
　　说完大爷把5元钱放到我自行车座上，弯着腰、驼着背急匆匆地朝自己的菜摊走去。
　　我抬头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卖菜大爷，心里有种别样的滋味，不由自主地调转车头，又返回到大爷的菜摊旁，大爷正忙着给别人称菜，我久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爷忙了一阵儿，正要从三轮车里搬菜，见我又回到他的菜摊旁，笑着说：
　　“咋么啦？是不是因为给你捡到5元钱，你又返回来了。”也许是因为我内心充满愧疚，良心受到谴责，无法回应。
　　我摇了摇头，停好自行车，站在大爷菜摊旁，说：“大爷，还是你给我挑几个茄子吧”，大爷随手拿出一个塑料袋，边挑茄子边高兴地说：
　　“这就对了，我卖菜几十年，从不骗人。”
　　我禁不住回应了一声：“我相信你，大爷。”
　　（作者单位：代县公路管理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