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院的屋檐下,放了一把藤木的摇椅。闲遐的时候,我躺在上面读书、听音乐,书香伴美乐,身随椅摇动,轻松而惬意,藤椅陪我度过许多悠闲的时光。可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却被打破了,当你正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之中时,突然伴随着“扑棱”“扑棱”的声音,有一道光影从你头部的上空划过,或者你正沉浸在书本的美妙情节中,突然“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还有让你猝不及防的是,一块灰白相间,软乎乎,绵塌塌的东西掉在你的头上……
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是雀儿,就是麻雀。就是这个小家伙,打破了我所有的平静。对,就是它,就是那个圆头,短尾,生着圆锥状的尖嘴,头顶和颈部呈栗褐色,背面褐色,杂有黑褐色斑点,尾羽暗褐色,长得灰不溜秋的家伙。它虽然翅短圆小,不耐远飞,但善于跳跃,蹦蹦跳跳,反应极快,常以啄食谷粒和昆虫为生。有的地方叫它老家雀儿,我的家乡叫它喜虫。
我的小院似乎特别容易招引鸟儿们,前几年是燕子常来我们家做客,屋檐下做了它的窝。这几年,突然被麻雀占领了阵地。也许燕子的脾气好,也不和麻雀一般见识,自行撤离,拱手让出了地盘。它们都选中了空调外机那个平面,衔来它们认为最好的建筑材料,比如草根、树叶,还有细细的植物的茎杆,以及一些羽毛。他们用这些东西,精巧编织成颇有工艺色彩的“建筑”,以此来做它们的家。
我的躺椅就放在空调的外机下面,雀儿们简直就是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起初我是反对的,妻却说,鸟儿也是选择好邻居来相伴的。哦,原来我们是吉祥之家呀!就这样,和鸟儿们相安无事,和谐相处。每天为它们清理掉落下来的粪便,捎带打扫我的小院子。雀儿飞来飞去,似乎也和我们人类一样,忙忙碌碌,过着自己的生活。
小的时候,在老家的院子里,麻雀经常一群一群地飞来飞去。放眼蓝天上,远观树林间,近瞧麦田里,细看屋檐下,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它们做窝、鸣叫、觅食,用喙和爪子梳理羽毛,缠绵嬉戏,成群结队,繁衍生息,仿佛大自然就是它们的天下。
记得老家院内有棵高大的香椿树,夏天里,如果天气晴朗,母亲就会淘麦子晾晒,准备磨面。摊在席子上的湿漉漉麦粒,就会引来一群群的麻雀。先是只有几只雀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侦察,也在讨论,似乎说:“这儿有好吃的,是麦子,赶紧通知伙伴儿们来吧!”继而便有几只胆大的俯冲下来,急速吃上几口,倏忽便又飞走了。
不一会儿,树枝上的那些麻雀们,就一齐飞向晾晒的麦子。它们“呼呼”地飞来,又“呼呼”飞走。这个时候,母亲便喊正在看小说的我:“赶紧出来撵喜虫”!
我轰走了一群又来一帮,它们和你斗智斗勇,这边起飞,那边降落,声东击西,让你在这大热天不得停歇,尽管书里的情节还在吸引着我,但小说是无法再看了。气得我捡起一个土块朝树上投去,麻雀们吓得一阵惊慌,便逃远了。
可以说,有人活动的地方就有麻雀。就像眼下我这小院子里,这些雀儿们,性格极其活泼,更是胆子大,喜欢亲近人,但警惕性却非常高,好奇心也很强。它们刚做窝的时候,会翻来覆去的在这里飞来飞去,似乎在试探,我们会不会对它们构成威胁。也好像在侦察,这院子里的人是不是可以信赖的朋友。看到我们没有驱赶它们的意思,便大胆开始它们的“基本建设”。它们建窝筑巢速度极快,这种和人亲近,与人相随的活动习性已经完全融入到我们的生活环境中。
每当我躺在藤椅上听音乐的时侯,麻雀时不时的会在音乐里加上几个“喳喳”声,久而久之,似乎专门为乐曲添加了几节沙锤的伴奏。你寻声看去,两只麻雀正“你浓我浓”,相依相伴,谈情说爱。尽管麻雀的叫声极为简单,总是叽叽、喳喳,声音短促,鸣声喧噪,毫无美感。但此时此刻,是属于它们的温馨时光,音箱里的音乐似乎也和着它们的鸣叫,营造出小院的静美悠然。不久,它们爱情的结晶——五六只灰色的蛋便呈现在巢穴里。从此,夫妻俩轮流守护着它们的宝贝。鸟儿的孵化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不论父亲还是母亲,孵蛋期间,它们都会专心致志,除非饥饿才轮班外出找吃的。雏鸟破壳以后,夫妻俩就更忙了。每天不知往返多少次,寻找小虫子,喂养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叽叽叫唤,嗷嗷待哺,总也填不饱肚子的儿女们。
麻雀的孵化期一般是十一二天。刚刚出壳的小小雏鸟,就像小婴儿似的,全身裸露,红红的皮肤,黄黄的喙,张着小嘴要吃的。经过父母半个月的喂养,它们就能出窝试飞,自行寻食。从此开启它们新的生命历程。而学会飞行,畅游天空,父母的驯飞过程却是艰辛的,也是极危险的,它们的父母不知要经历多少担惊受怕的煎熬。麻雀这种小生灵非常聪明,有较强的记忆力,这和其它许多小型雀类不同,如得到人的救助,就会对你表现出一种亲近。
不久前的一天,我正在屋里写作。忽然听见麻雀的急切叫唤声,我赶忙来到院子里察看。寻着声音,一只小麻雀掉在了拖布池里。池子因紫藤掉的叶子堵塞了出水口,前几天连着下雨,积了半尺深的水。那小雀儿在水里扑腾着,叫唤着。它的母亲和一帮麻雀也在围栏、紫藤树上鸣叫。我很快把小雀儿捞出来,放在院子的地面上。浑身湿漉漉的小麻雀,羽毛全粘贴在身上,它在地上跳着,翅膀舞动着,却飞不起来,惊慌失措地钻进了花盆的空隙间。它的父母们虽然还在“叽叽,喳喳”叫唤,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急切和恐惧了。过了一会儿,一身水的小雀儿,探头探脑钻出花盆的间隙,想要离开地面。可它飞不起来,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它捉住,放到了有阳光的平台上面。当我捉住这只小雀儿的时候,也有麻雀在上面叫唤,当我把它放在平台上的时候,小麻雀的父母们立马停了鸣叫。
我回到屋里,又开始了自己的写作。当我觉得应该到户外走一走,伸展一下腰身,走出屋子的时候,不经意间走上二楼平台,来到紫藤架下时,触手可及的藤蔓上,有几只麻雀在叶间“叽叽,喳喳”鸣唱,我的到来,它们不惊慌,也不飞走,依旧在枝间跳来跳去。似乎专门在等我,我不由想起那只落水的小麻雀。待我再要仔细看看的时候,它们却飞了,好像见了我,道了声“谢谢”就走了,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救上来的那只雀儿。
对鸟儿的喜欢,是孩子们的天性。记得我小时候,曾经抓过麻雀,非常想把它作为自己的好朋友养起来。没过几天,麻雀就死了。我非常痛心,但也非常不解,这是为什么呢?难道麻雀真的只能在野外生长,养不活吗?父亲告诉我,麻雀是一种非常有骨气的鸟,一旦被人捕捉就会不吃不喝,关在笼子里也会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而死,所以老人们都说麻雀气性大,养不了。后来,我查资料才知道,麻雀还是一种很怕生的动物,即使被抓住不能自己了断,也会因为惊吓而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出现心跳加快,血压上升的状况,久而久之身体就会产生毒素死亡,可以说是被吓死的。
麻雀的这些特性,让我产生了更多了解麻雀的兴趣。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麻雀被列入“四害”之一,和苍蝇、蚊子、老鼠一起成了公敌。曾掀起全民灭“四害”运动。麻雀遭遇了空前的厄运,人们打鸟,抓幼鸟,掏鸟蛋,从根本上消灭了麻雀的生存环境。麻雀数量急剧下降,两三年后,人们很少看到麻雀的身影。
人类的野蛮残暴,用千百万无辜麻雀的生命,打破了生物链的生态平衡,以致不少地方爆发了大规模的蝗虫灾害。导致庄稼大面积减产,损失惨重。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促使我们回归理性,也为麻雀正了名。山坡草地,林草茂盛,天空中又看到了麻雀矫健的身影。
麻雀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它们自食其力,不食嗟来之食,不做人类宠物。它们没有俏丽的羽衣,也没有婉转的歌喉,它们是大自然的精灵,是自然生态中不可缺少的卫士。
现在,麻雀已被列为国家保护性动物,一次性捕捉麻雀数量达到20只以上,就要负法律责任。尤其是不能捕捉产卵期的鸟儿,有诗曰“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
我们居住的这个多姿多彩的地球,是我们人类美好的家园,也是千千万万动物共同的家园。相依相存,和平共处才是生存之道。
我这小小的院子,俨然成了鸟儿的美好栖息地,我也有幸观看了雀儿驯飞的精彩,我愿和这大自然的精灵,做个好邻居、好朋友。我们以礼相待,和谐共处。
(作者单位:平陆县交通运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