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版:副刊

大地上的新时代

  我2011年9月到省作协工作,办手续中间接到《十月》宗永平兄的电话,说《硬起来的刀子》获《十月》文学奖了,问我能不能到宁波领奖。心中惊喜,感到冥冥之中有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办完手续是2012年初,新时代10年正好在作协工作了10年。来作协之前,做过很多工作,但都与写作无关,来了作协,想这下可以放开手脚好好写了。
  2012年,家人还没过来,我独自住在南华门老作协三楼的办公室。坚持以前的习惯,每天5点半起床写作。那时,单位同事们下午经常在院子里打羽毛球,我一次也没有玩过,我想用更多的时间来写作。这一年,发表的小说有3篇挺得意,《表哥和一次青岛游》《柔软的佛光》《白马记》,即使放在现在我的创作中,也满意。2013年,我以前在《上海文学》发表的《雁门关》获了《上海文学》奖,对我是个很大的激励。
  2015年,接到鲁迅文学院的电话,要举办“回炉班”,邀请我去参加学习。去鲁院时,带了两套书,一套是《战争与和平》,一套是《尤利西斯》。用4个月时间认真读完这两套书之后,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依稀意识到文学也有规律。以前写短篇多,来鲁院有了集中的创作时间,完成一部中篇小说《流年》,在《收获》发表后,《小说选刊》《新华文摘》《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好小说·长江文艺选刊》都进行了转载,还有几家年选选入,山西文学院以这篇小说为主,给我召开了一次作品研讨会,忽然有种被别人认识的感觉。但是写作总有种不满足感,一方面觉得自己写得还不够好,一方面觉得自己还没有得到足够认可,虽然黄河杂志社紧接着又给我开了个研讨会。
  2017年,山西省组织万名干部下基层,我被安排到隰县阳头升乡挂职副乡长。来作协之前,我当过乡村教师,担任过副镇长,自以为对乡村工作轻车熟路,来到阳头升乡,才发现农村的中心工作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每天住在乡镇兼办公室的宿舍里,和我住在一起的是临汾市政协在阳头升村担任第一书记的同志。我们两人生活习惯完全不同,我喜欢早睡早起,这位朋友喜欢晚上迟睡,晚起。早上起来写作时,为了不影响他,我找了一盏头灯,每天早上戴着头灯写作,感觉好像在挖矿。我想快速开展工作,因为不会开车,便步行十几里到附近的村落,与老百姓攀谈,了解情况。我打算用最快的时间,把全乡的贫困村走一遍。
  没有等计划实施,省委宣传部、省扶贫办、省作协、省出版集团要组织熟悉农村生活的作家创作一部反映山西脱贫攻坚的长篇报告文学,我被抽调了出来,与另外两位朋友一起创作这部作品。采访的第一站是岢岚,快到春节,遇到极寒天气,但农村面貌变化很大,让我们心里热乎乎的。我们采访了很多点,还参加了岢岚的脱贫攻坚誓师大会。从南到北走访了许多贫困村,对脱贫攻坚有了真切的认识。报告文学计划写一部,但第一部写完之后,反响很好,中国作协创研部和山西省委宣传部专门在北京组织了一场研讨会。我们接到任务继续写第二部、第三部。
  期间,我考取了鲁迅文学院和北师大合办的作家研究生班,从吕梁山、太行山一下来到北京,坐在大学教室里,那些扶贫干部、致富带头人、贫困户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慢慢消化这些素材,创作了《墓园》《从前是一片海》《北京刮大风》《父亲和我的时代》和长篇小说《大地》。《父亲和我的时代》写了一位独居在乡间做微商的父亲,它的素材来源是我们在武乡采访时见到的做微商的农民,发表在《人民文学》2020年第5期头条,几乎被所有重要的选刊转载,收入好几本选集,《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老师在多次场合称赞这篇小说,认为它颠覆了人们传统认识中的父子关系,写出了新时代的新人形象。这部作品后来被收入《建党百年百部文学短经典》,获得第四届中骏杯《小说选刊》奖。《大地》素材来源是临县扶贫的一位年轻女干部,我们采访她时,她说当地老百姓唱歌表扬她。她放出手机里的歌声,以前在歌声里总是听到歌颂伟人,歌颂英雄,突然听到歌颂一位普通人,我马上被感动了。小说在《中国作家》发表后,被《长篇小说选刊》转载,列入中宣部重点作品跟踪项目,最后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在北师大,接触到许多喜欢的老师,无论是他们的学识,还是人品,都影响了我,见识到了真正知识分子的魅力。我的导师张柠和苏童,仰慕已久,终于有了接触机会。张柠老师经常与我们吃饭聊天,不像长辈,倒像朋友一样亲切。苏童老师不常与我们见面,但嘱咐我们有了满意的作品可以给他看,我给过他一篇5万字的中篇,很快就收到回复。每年过春节,他总会在群里给自己的弟子们发一个大红包。现在任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的邱华栋,当时在鲁院主持工作,不仅是优秀作家,更是优秀家长,像老母鸡一样护着我们,大家有了问题找他,总是全力以赴帮忙。我的《大地》出版时,出版社让我请人写推荐语,3位老师都很快给我写出极具鼓励的推荐语。
  10年时间,我发表了100多篇小说,其中有两部长篇小说,出版了六七本作品集,手头还有近30万字的待发作品。在新的10年,在文学的世界,有更多更高的东西值得去追求和书写。

杨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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