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绚丽的秋天,我陪同着北京画院、北京荣宝斋画院、李小可艺术工作室的几十位画家走进了这个深藏于大山的幽静去处——大汖,来写生创作。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不同,现在大汖古村景区的大门和修长的石路步道,俨然把我们带入了一个无比清新、洁净的天地。左边的一条清澈小河欢快地弹拨着泠泠琴音,右边栽种的景观树和绿毯似的草坪,一直绵延至略显斑斓的山冈下。
登上景区的观光游览车,蜿蜒盘旋的山路沿着几座山脚环绕而上,右侧的沟壑里跳动的溪流流淌出妙曼身姿,古木参天的绿色长廊间不时传出鸟雀和锦鸡的欢唱,仿佛是在向画家们发出热情的问候。左侧是迤逦北延的群山,虽险峻不足,但刚劲有余,有的如斧劈刀削一般,有的似折带起伏,有的像卷云回环,引得画家们不由得纷纷拍照来作为山石的创作素材。在岩石的上下罅隙里,到处生长着枝丫弯曲的丛生杂木和不知名的野花,有的像金黄的大喇叭,有的像红色的小灯笼,有的像蓝蓝的吊钟……让人不由得生发出一种“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的感觉来。
车子在一片开阔地停了下来,画家们背起了宽宽的背囊,三五成群走向大汖古村的观景台。我们相伴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随着脚步的延伸,一种久违的清静感涌上了我的心头,除了回风淡淡地流转,还有树影在明灭地摇曳,只有静,那种远离尘俗的恬静。
我们边走边聊,拐过了一道弯,画家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年轻些的都禁不住惊呼起来。“真是太美啦!”“没想到大山里还藏着这么美的村子!”“这是人间的仙境呀!”
走在我身边的丁长林老师更是操着东北味的口音,一个劲地说着:“真漂亮!真好!来这里写生真的是不虚此行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画家们边说边寻找合适的创作写生角度,支起画架开始了描绘大汖的景色。我和市文联的张晓悦也站在了新修造的观景台上,用笔描画起来。
上午的秋阳正艳,暖暖的阳光播撒在大汖古村淡黄色的外墙上,愈发显得神秘而悠远,好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在微笑着和我们示意。依山势而建的村落构造布局印证古代先民“背阴就阳,违喧处静”的高超堪舆之术。所有的屋顶青瓦覆盖,在无数间正房与厢房的交替叠加下,愈发错落有致,韵味无穷。葳蕤粗壮的树木随意分布在各个院落的房前屋后,福荫着几百年来大汖的子子孙孙。柳叶随风吟,燕子来筑巢,一幅幅安详恬淡的山乡奇景,如同画卷一样在我们的眼前徐徐展开。
我看见,丁老师用画笔写意出屋舍久远的褶皱,王老师用渴笔描摹出古柏苍劲的横逸,吴老师用卧笔皴擦出山石粗犷的雄浑。他们肯定都是在用爱、用情,点画着这个古老村落生生不息的玄机和勃勃向上的意志。因为这是一种与历史的对话,大汖的每一处建筑都是土地孕育下的生命的永恒,它们在以万象之美,诠释着人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的亘古主题。
午后的天空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湛蓝。站在高处回望大汖,浓绿、淡黄、粉红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扮靓了这个深藏于大山深处的古老村落。金黄的柿子在枝头挂满了丰收的希望,山民们的菜畦里长满了健康的蔬果,红红的酸枣燃烧成一片片浓缩的丹霞云霓……
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健步如飞地向我们走来,我们迎上去和他攀谈起来:“老人家,高寿?”“85了。”老者说。“身体不错,看你爬山都不怎么费力气。”“我们大汖的老人们身体都好着哩,我们这里的空气好,吃的都是些无污染的绿色食品,个个身体都很不错。”老者说着,脸上流露出一种淡然的自豪。
当我站立在大汖的脚下,面对着这处云烟深处的古村落,面对着这些朴实康健的山民,不禁问自己,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为之苦苦追寻的生命状态吗?
尽管,这里没有多么厚重的历史遗存,也没有多么风姿万种的动人景观,更没有多么精雕细琢的辉煌过往。有的只是远离烦嚣的寂静、简素无华的淡定与从容。还有那如同山上生长的青松一样,终将穿透云霄的韧性和高度,但这一切却足以使得生活在大汖的山民们得以悠闲度日、与世无争继而生生不息。
如果,我们哪天累了,想摘下人生疲倦的面具,做回纯粹洁净的自己,何不走进大汖古村,来看青山遮日、共尝雨露蔬果。你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删除过去所有的不快记忆,作别俗世恼人的浮花浪蕊,然后行至山巅处,坐看云起时。因为,这是一片纯净的山居,在这里它会让我们安稳、喜乐、简单、平静,物我两忘。
夕阳西下,收回飘忽的思绪,望着画家们依依不舍地收起画架。此时,金色的余晖正洒满这个幽静的古村落。
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