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洪荒记》的文学价值

  何为洪荒?
  对于我们现在的人类而言,这应该只是一个“概念”,即使有相对确切的定义说,洪荒是特指远古时代,地球处于洪水泛滥、混沌蒙昧的状态,但是,所有关于洪荒的具体情形差不多都停留在人类的附会感受上。尽管,在世界各民族都有关于人类早期遭遇“洪水”之灾的传说和遗迹。但,更多的时候,人类是赋予这个时期太多夸张演义,甚至荒诞描述的,而且往往赋予其中的主角以“神迹”与“神力”。
  但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人类实际上开始更惶恐于人类自身带来的“洪荒”。如果对此没有认知,没有警觉,才是真正的洪荒!
  所以,阅读宋耀珍的《洪荒记》就应该十分清楚,这个“洪荒”故事,是一种拷问和警醒。
  宋耀珍分明在问:当神隐去神迹,人淡化人性,会如何?
  是啊,会如何?
  如果现在我们放弃对文学的教材式的概念认定,回到起点,我们或许必须承认,神话传说实际已经具有了现在文学的所有特征,甚至有些方面要更突出,或者可以说是超越我们现在的狭义文学价值的。比如,在神话传说中的想象,夸张、荒诞,以及通过这些所展现出的精神意义。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神话传说孕育了后世文学,神话传说更不是后世文学的素材。不论是哪个民族的神话传说,本身就是独具魅力和价值的文学蓝本。
  也正是这一点,后世常常将神话传说作为研究对象,在其中寻找所蕴含的人类起源和发展的精神支撑。文学的价值实际上从神话传说时期就已经确定,那就是人类将自我从世界其他生命存在中剥离出来,将人类的生命独立于其他生命之外所衍生出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中就包含了从有记载以来人类的一切行为及其结果。从最初的生存,到因为生存所产生的越来越多的占有,越来越多的欲望,以及因为占有和满足欲望产生的各种手段,各种行为等等,续写着各个民族,各个国度的历史。数千年来,我们看到的似乎是在不断地变化,但是,沉静下来,我们如果上溯到历史的起始,然后再往回走,我们审视人类的所有行为,我们就应该看到,本质上的变化并不多,反而,因为人的行为,人类自身出现了无数生命本初没有的东西,人类的不断发展和对自然的颠覆反而给人类带来了自身必须面对的问题。
  生态失衡、环境污染、资源短缺、种族冲突等无不是困扰人类发展的“洪荒”之难。《洪荒记》中写了人,更写了人与其他万物的关系。阅读这部著作的时候,总会让人思考,人与自然、人与万物的关系。这实际上才是这部著作的文学意义和价值。
  事实上,我们从中外文学作品中,尤其是那些极为优秀的,可以代表人类共性存在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优秀的作家总是将审视的目光搭建在历史、现实与未来的必须通道中,而且所涉及的问题、事件、人物等等总是带有穿越性,穿越国度,穿越民族,穿越时间的,因而叙述出的内容总是反映着整个人类的普遍价值意义。一个优秀的作家不能受题材和时代的限制,而是要具有从任何存在中发现价值的认知能力和表现能力。
  作为久已存在的神话传说,它们所讲述的内容和附着在内容上的意义和价值是相对定型的。在这些神话传说中,我们能看到的价值和意义实际上和我们现在人类生存面临的价值和意义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如果将这些已经在人们内心形成固定认知的神话传说拿来重新创作,无疑需要有不同的价值认知,而且这种认知又是能被我们现代的人接受和有同感的。在这一点上,就需要一个创作者有着非同一般的“价值”认知能力,而且是文学性的。
  宋耀珍很显然对此有着长久的思考和准备,这一切都已经呈现在他的《洪荒记》中。
  在《火焰的预言》中,我读出“神的惩罚面对的是心”这个命题。当然,宋耀珍只是叙述,没有解释,或者说“不予解释”。
  “不予解释”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但是,这个问题却也正是人类长期无解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实际上不是神话,也不是传说,就是人类必须面对的真实存在。也许什么时候,这种病会不治而愈了,人类自己就创造了新的神话和传说。
  严肃地讲,宋耀珍的《洪荒记》借神话表现了极为深刻的现实,提出的正是具有文学价值的思考。仅这一点,就是极有意义的创作。

梁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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