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登岗先生的《痛遣悲怀忆温老》,读着读着,我泪流满面,温幸像兄长一样帮助我从困境中一次又一次走出来的情景恍如昨日那样清晰再现。
温幸与我的丈夫李生宫是同窗好友,关系甚密。他俩自幼失去父爱,与年轻守寡的母亲相依为命。坎坎坷坷,艰苦跋涉。学生时代,他俩半工半读(半农半读),赚的钱不仅供自己生活、学习使用,还节约部分帮助母亲过日子。正是这种历练,使他们有了坚韧不拔的意志,拥有了一颗恻隐、豁达、平和之心,无论在何种境遇中,都始终保持了淡泊守真的人生态度。
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在家庭盖房一事上,生宫与我形不成共识,从而两次失去村委会给教师盖房批地皮的机会。当时,我家3代7口人住着30平方米的2间公房。眼看3个儿子长大成人,大儿子已经到了结婚年龄,我便背着生宫办妥一切手续并组织施工队开了工。工程进行到半截,他还是知道了,让立即停工,我坚持要盖。他一气之下,便离家吃住在机关了。大半年的时间里,我一边是学校繁重的工作,一边是琐碎的建房事宜,家里还有80多岁下不了床的婆婆需要伺候,更难受的是婆婆三天两头问询生宫到哪儿下乡了,还不回来……用“身心疲惫不堪”形容一点不为过。没想到,后来县委查房办又因此事通知生宫接受审查,这更加剧了我们夫妇的矛盾。
快过年了,学校工作格外繁忙,每日不能按时下班。摸黑赶路,心里念叨着,今天又回来晚了,婆婆还饿着肚子呢。奇怪的是一进院就听见屋子里爽朗的欢笑声,生宫已经在外屋等候,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见他满脸堆着笑容。走进里屋,是温幸和县里的领导说话,我礼貌地问候:“温部长来多时了。”“不要部长部长的,我和你们是同学,叫名字多好。听说你们两口子因盖房闹矛盾了,今天是专程回来批评李生宫的……我回来也去过县委,领导们说你反映的意见正确,要给你落实政策……”
工作、生活中,常常有这样的体会:被别人误解能忍受,忍耐;而被自己的至亲至爱误解,是最痛苦不过的事了。温幸,终于帮助我从情感的困境中走了出来。
2005年仲夏,我退休后辛辛苦苦创办的一座私立学校遭到破坏,当时的痛苦与无助是难以用简单的语言表述的。温幸听同学们说了此事后,就约了著名书画家王朝瑞、孟养玉一起到学校慰问我。他们边参观学校边开导我,朝瑞、养玉还指导了高一年级正在学画画的40多名学生。事后,我想,要不是他们3位登门为我解开心结,我很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
2007年7月9日,生宫因病离世,我哪能经受住如天塌下来的打击,半年下不了床、不思饭,骨瘦如柴。后来,在韩全中、段振亮两位先生协助下,《怀念生宫》一书得以出版,算是告慰夫君在天之灵。2009年秋末,又在赵桂溟先生的全力帮助下,出版了《李生宫书信手迹》。为了答谢省城诸多同学给予生宫的厚爱,我携带两册书去并,在温幸的筹划下,两次在晋棉宾馆召集同学们座谈。座谈会中,我泣不成声、语无伦次。然而,学哥、学姐们辩证的思维、现身的说教,终使我茅塞顿开。特别是温幸语重心长的一段话让我及时醒悟。回文水后,特作拙诗一首拜谢诸位学友——四月春风凉意浓,孤鸿独影晋阳行。学哥皆数阳光事,热姐独教梦惊醒。拭泪迎来红日照,洗心拂去旧愁容。人到难时相携手,胜却人间万里春。
生宫过世后的5年间,温幸或是电话,或是书信,或是见面后的关切,帮助我一次又一次从情感的困境中走了出来。如今,他也去了,给我们活着的人留下了无限的悲痛、无尽的思念。
成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