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读书,即使是藏书家也有无法到手之书,除了自己所拥有的书籍之外,想读那些自己所不拥有的就只能借而读之。所以,借书而读势必成为读书人与书相亲的办法之一。去年与朋友一起去天一阁,看到不少时下印刷的天一阁藏书,也都是些常见的书籍,但能在天一阁翻动天一阁的藏书,即使是时下的印刷,也别有滋味。对读书人而言,天一阁是书的圣地,到天一阁便仿佛已是朝圣。但更多的人到天一阁,也只是尽游览之兴,看看亭台楼阁喝喝茶吃吃点心而已。说实话,普天之下有奇趣而令人难忘的园林本不多见,说到园林,不过山石花木楼阁台阶而已。这么说建筑学家也许会不高兴,但一般的游人管什么建筑学方面的事?外出旅游,人们要的是一吃二看。100个人到了天一阁,又能有几个人想去了解天一阁的藏书?
小时候读书,一本新书到手,第一件事就是要给书包书皮,那种牛皮纸,用手折的时候发出的响声比数钞票的声音还要亮。这种纸,还可以折小孩子用的纸钱包,放在口袋里经久不坏。没有这种纸,用旧画报包书皮也让人羡慕,好像还更好看一些。包书皮的方法又有多种,但最好的一种是要把书的两个角格外多包一层的那种,这也只是小孩子包课本的方法,一个学期读下来,书角都是好好的。鲁迅先生也有给书包书皮的习惯,还有孙犁先生,也有这个习惯,但给书包书皮亦是一种憾事,如果书的封面设计得真是十分好看的话。所以,考虑什么书包书皮、什么书不包书皮,也是一件麻烦事。我现在对书的态度是什么书都不包书皮,反正也不会把书借给别人。从小到大,要想让鄙人恐慌,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登门找鄙人借书。鲁迅对付借书的办法是同一种书一下子买两本:一本出借,一本自己看。鄙人对付借书却只有一句话:“能向猎人借猎枪吗?”据说,孙犁也从不借书给别人看;再说,可能也没人专程登门到孙先生那里去借书。说到乱纷纷的借书,还是小时候的事,一本书,你借我借大家借,直到借烂当引火纸。好看的书尤难逃此一劫。书既难逃被借的命运,便有人在书皮上写几句话要大家格外注意:一是不要折书角;二是不要蘸唾液翻书;三是要按期把书还回来。图书馆的书上大多都会印这么几句话。但书被看到最后还是要烂掉,各种书里边,被翻得很烂的书往往是字典,新版加上旧版的《新华字典》,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书带,哪怕它是精装或半精装的。为了记住一个字,好容易查到了,人们往往会把这一页给折起来,好隔一会儿再看,以便巩固记忆;如有书带,这个问题就很好解决。所以,有人买书,首先就要看看有没有书带,或者是看看有没有书签。我以为,字典之类的书更应该有那根丝带。书的装备其实真的是很简单,精装书要一根丝质的书带,简装的是一枚书签。书皮、书带或者是书签,或者还应该再加上书的封套,书的封套是为了保护书而设计,但如果书的封套十分漂亮,为了这漂亮你再给书包个书皮也算是多事,是没完没了。
曾经在北京王府井的书店看见有人用一块旧手帕托了一本新书靠着书架在那里读,多少年过去了,这一幕总让人难忘记。
王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