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带着故乡的印记行走

——品读高树德散文

  高树德先生出生于黄河岸边的吉县。那由内而发地对故乡的热爱,骨子里的执着与开阔来源于壶口从天边奔腾来的“一股子浑水”。万马奔腾与断崖前的义无反顾等难以埋没的精神,在一次次体味中成长,在成长中深深融会在血液里,且贯穿于作品始终。
  在游子眼里,故乡无与伦比。青翠山峦,烂漫山桃花,浓烈迎春花,丰润山地,粉红桃霞,云朵般移动的羊群,蓝天白云下牛哞马嘶,雨后高山流水的声乐,秋天田野里勃勃生机,厚厚的雪厚厚的安详……清新脱俗的美,令人神往。美不是故乡唯一底色,难以言说的眷恋与审视在作家生命不同时段若隐若现,使得其精神得以淬炼。从此角度讲,高树德先生继承了沈从文先生笔风,笔下的故乡唯美中带着淡淡忧伤。
  故乡是根,故乡的亲人是一棵大树上的枝蔓,拽拽这头,那头也发出厚重声响。
  《称命》中,与妻结婚,把各自上学用过的被褥、木箱、饭盆搬到一块儿,书汇集一堆,灰暗窄小的房子里新家诞生。暂无工作,二人搜尽毛票,吃白皮面,摸钢镚凑足买俩饼子。举债度日、奔波于药店。深明大义、温婉可人,充满了韧性的妻子如在面前。当然,“称命”本身也是一种希冀。
  大妹看腻了房东颜面高低,批一块儿宅基地,有了新家。“我”爬坡上岭,找到桃树洼最后一家。大妹的新家只有一孔窑洞,院子里乱马刀枪,屋内没有摆设。好客的妹夫置办酒菜,闲话二子。一家心境极佳,乐观的大妹让“我”百感交集。告别大妹后,“沟底仰见的天蓝湛湛的,云白似雪,绿意是这个季节的富有。青草庄禾的气息沁人心脾。在另外的心境下,坡上觅食青草的白羊哞叫一声,黄牛铃声清脆风鸣一时。”文章不算很长,对大妹的感激心疼汇聚一起。(《低语村野》)腊月想进货赚钱,上街卖对联。妹夫去乡间卖印刷的金字红底煞是好看的对联,五毛一对儿。除一柴扉贴扣着碗印印不见字的对联被乡绅怒骂后再也不贴的旧事,用碗扣着沾了墨水的灌牛任其爬爬当对联的旧事外,妹夫没有卖出什么对联,乡里文化人也只是自己写。妹夫艰难却不言弃,作家心疼妹子妹夫,也与同样不富裕的乡人有同理心,这是一种更宽广更深刻的悲悯。(《卖对联》)
  高树德先生运用完全贴切的语言文字来表达其思想感情,灵活运用语言的陌生化效果,值得品味。
  其一,俗语、方言间离化。“他颠到沟底的溪水旁,撩拨水。”(《绵羊》)“颠”“撩拨”在字典中的意思放在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放在晋南方言中,一跑一颠,一蹦一跳,包括用手将水一点一撩,再点再撩的持续性,很有画面感,这种画面感造成语言的间离化,丰富了文学语言的表达形式,有股“故乡”的味道。这种文学语言的生死轮回纷繁芜杂,断裂和迷茫,只有走在“回家的路上”,才能够欣赏到唯美的深刻。
  其二,动词、量词语境化。“你忆起白天的山地,也看着夜晚的山月被人涂抹了出来。”(《谷雨》)每个阅读作品的人在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山地,切实的故乡也好,想象也罢,就那么闪现在脑海。“涂抹”比涂鸦更具专业性,夜晚的山月朦胧依稀,像信手在恢宏的画板上挥舞粉刷,一层层一笔笔,生动起来,大概只有上帝才有这样的大手笔。
  其三,形容词、动词蕴藉化。“清清暗暗的黄昏,晚炊的烟浓于暮色,款款溶进了空间。”(《乡间客饭》)那定然不是无能为力的黄昏。清清爽爽,暗色依稀,妖娆的炊烟青绿深浓,飘忽而散,乡村变得重彩起来。“款款”,缓慢、从容自如貌。好一幅乡村黄昏水墨画,清淡雅致,富有动感,脉脉温情隐含。
  其四,散文语言诗意化。“桃红了柳绿了,庄稼汉们无暇看顾四周的春景,面朝黄土,背负青天,犁耙耧耱,各色种子和一色的汗珠埋进土里,一半心思种到土里,一半心思挂在麦田上。”(《青青麦苗秀》)乡间不是没有美,也不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相反,乡人是最早感知到美的群体,美就是他们的生活。
  总之,高树德先生是一位具有高度文学自觉和思想成熟的散文家。带着故乡印记的“自我”也好,行走异乡的“他我”也罢,他始终拥有幽默风趣、令人警醒的灵魂。

陈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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