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学影视作品中,父亲常被塑造成高大威猛、无所不能的形象——是登天的梯、是拉车的牛;而身为一个父亲,最近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却深切地感受到:当父亲年老体衰、力不从心之后,儿子就是父亲头上的伞。
那是10月16日傍晚,一向精神矍铄的我突感右胸骨下又胀又疼,脊背上的皮肉又拧又抽,浑身酸痛难受。当时老伴儿正和一帮舞伴跳舞,我不好意思扫她们的兴,便一个人忍着。晚9点多,老伴儿回来了,看我脸色蜡黄、满头大汗,赶紧叫我开上三轮车到村卫生所。村医说得到乡卫生院或区医院做个彩超,才能确定是什么病。此时,我的肚子似乎不疼了,就拿了些消炎止疼药回家。
次日早5点,那些闹心的症状再次出现,我和老伴儿只好叫车直奔运城。到了医院急诊科,把心电图、彩超、CT做了个遍,末了医生给出明确结论:典型的结石类胆囊炎,必须立刻住院治疗,先进行穿刺引流,1个月后做胆囊切除手术。说着,就给我开了入院证。
这下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因为我还担负着给我们村兰花花舞蹈队主持节目的光荣使命,而兰花花舞蹈队马上有一个专场演出,要是我做了穿刺引流,这场节目可就没人主持了!我同医生说明情况,商量想迟几天做手术,医生回答说:“你的手术条件已经具备,再迟怕里面化脓,就不好处理了。你可以回去再感受一下,如果还是那种感觉,就立刻回来进行穿刺引流,不敢再耽搁!”
医生的话引起我不小的思想波动,但担负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回到家,我肚子里又隐隐作痛。半夜时分,我爬起来强忍疼痛,把要演出的节目顺序排好、串联词写好、音乐制作好,分别存在两个U盘里。等到天亮,又叫车到了医院,并托人把U盘转交舞蹈队说明情况。
做上述这么多事情的时候,我们都忽略了儿子的存在。因为他早在2006年就和儿媳一起去了兰州做生意,这么多年由于他们生意忙,加上路途遥远,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女儿、女婿分担,很少让他们知道。虽说现在有了动车,但今年暑假,我们去兰州后由于老伴儿适应不了高原气候,几次进医院急救,儿子、儿媳没少为她花钱操劳,加上儿子前一段来回接送已经跑了好几趟,所以这次我病之后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知道。
但有一个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是,我做了穿刺引流后行动不便,需要有人床前照顾。老伴儿一个人楼上楼下跑前跑后身体怕顶不住;女婿近期要去外地学习;女儿的幼儿园要接待一个国家级会议参观考察,也是忙得脱不开身。
10月18日晚,正当我们在一起商量怎么办的时候,远在兰州的大孙女打来了微信视频,我下意识地拿起就接。这可倒好,我在病床上的情景全让他们看到了!儿子问怎么回事?我赶紧把手机交给老伴儿。老伴儿告诉儿子我需要做手术,但得分两次做,这次手术小,下次手术要1个月后,所以没计划让他知道。想着是等下次手术前再让他回来!儿子听后说道:“那怎么行!我爸做手术不管大小,都是我的责任。我姐我姐夫工作忙,再说他们都替我照顾这么多年了,从现在开始该我照顾了。你们再坚持一半天,我即刻就买票准备回家。”
儿子一回来,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女儿专心上班;女婿安心出差。白天老伴儿和儿子轮流在医院照顾我,晚上儿子在医院陪着我。更令人欣慰的是,我把想让他帮我主持一场晚会的想法说了以后,儿子满口答应,要我尽快把串联词传给他,他再看看改改。儿子以前在歌舞团当键盘手,虽然没主持过节目,但耳濡目染,对主持人的风范台风早已熟稔于心。演出当晚,儿子不仅顺利地主持完整台晚会,还演唱了一首歌曲,并与吕岩合作演奏了二胡曲《赛马》,获得了热烈掌声。事情告一段落,儿子又风风火火地去了兰州。
转眼1个月过去了,我们开始和医院商量做胆囊切除手术的时间。因为床位不够,先办了预住院手续,边检查边等床位。看女儿一个人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老伴儿当即给儿子打电话叫他尽快回来。当晚9点多,儿子就回到了运城。
儿子的再次归来,着实给家里带来了不一样的空气。
首先是大家心里踏实。大凡父母做手术,儿子是最合适的签字人。儿子一回来,大家心里都有了底气。第二天一大早,儿子开车拉着我和老伴儿、女儿一起来到医院。女儿预约好哪个,儿子便搀我过去检查。他前后照应不离左右,使我心里倍感温暖踏实。
其次是方便贴心。住进病房以后,儿子日夜陪着我。吃饭的时候,或者一起到餐厅去吃,或者是儿子买回来在病房吃,他都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次想上厕所,儿子都将我扶起来牵着手送到厕所内,然后就在门外等着以防万一,然后再把我扶回床位。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儿子给我打好洗脚水,为我洗脚擦身。
再次是保障有力。我的创口均在胸前,仰卧起坐疼痛不便。儿子回来之前,老伴儿和女儿一边一个拽着胳膊把我拉不起放不下。儿子回来后,他一个人走到我跟前,把左臂伸到我的脖子下放好,用右手抓住我的左胳膊,然后两臂一起用力,靠着双臂和腰部的力量轻轻地就把我提起或放下,让我的胸部不受一点压迫和拽力。几天时间,我对儿子已经有了深深依赖。所以,当老伴儿和女儿提出白天要来照顾我,让儿子回去休息休息的时候,我果断地拒绝道:“还是你俩回去吧,就让海鹏在这儿,一来方便二来有劲,能让我少受多少罪。”
很快我便术后出院了,儿子也要返回兰州去。我虽然嘴上说“你愿意多会儿走就多会儿走”,心里却有一万个舍不得。儿子的言行,让我意识到那个我们认为需要被呵护照顾的孩子,早已经成长为能给父母遮风挡雨的大伞。
黄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