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奔波于大同市云冈峪,总是与焦山石窟寺擦肩而过。
数十年来,始登焦山。临近石窟寺景区,刻着“妙高圣境”四个红色大字的一块巨石,矗立在寺门前公路边。
高山,是村,也是古城堡,是大同市云冈区高山镇政府驻地。沿109国道(俗称云冈峪)往西走,距市区30公里处。高山古城被列入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焦山石窟寺与高山古城一河之隔,南北相望。
据当地文史学者研究考证:焦山石窟寺始建于北魏初期,由著名的高僧法果主持兴建。北魏迁都平城后,模仿“邺、洛、长安之制”“营宫室,建宗庙,立社稷”,大规模地开始土木建设。被封为“道一统”(专门管理全国僧徒寺庙的最高官职)的法果,遵照道武帝拓跋珪的诏书,“是岁,始作五级佛图(塔),耆阇崛山(洞),及须弥山殿……”经史学家考证:三大佛教建筑分别是:五级佛图在平城内城之舍利坊,现在上华严寺大雄宝殿处;耆阇崛山(洞),是云冈石窟第三窟,取意于印度灵鹫山之洞窟象征,称“灵岩石窟寺”,后来成为整个石窟寺的统称;焦山,因其形如平卧的车轮,史称“车轮山”,又如佛经中描写的“须弥”胜景,也称“须弥山”。建在车轮山上的须弥山殿,是专门安置比丘尼的大尼寺。须弥山梵语发音为妙高山,高山村也由此得名。
坐落在高山村北的焦山,其名不知起于何时,没有明确的文字记载。从辽景宗崩于焦山的文字记载,说明至少在辽代就有了焦山之称。有一传说在民间广为流传:宋辽时期,两国在雁门关外大战,北宋名将杨业战败,困于两狼山被俘,杨业誓死不降,怒触李陵碑而亡。为了找回被辽兵抢走的尸体,手下大将焦赞深入敌区,历经万难,最后也战死在焦山。为了纪念焦赞的忠勇,人们在此修寺建塔。焦赞寺,焦山寺,便成了现称的焦山石窟寺。
焦山寺石窟坐北朝南,西、南两面临水;站在山脚下“紫气东来”牌楼前,抬头仰望,山势孤峰直耸,六层建筑,依山而建,由下而上,步步升高,层层缩减,呈阶梯状,稳固而厚实地嵌筑在山体上;红椽灰瓦、飞檐翘角,凹凸起伏,错落有致,动感十足,像水帘的波纹,从山坡上铺挂而下;山顶上灰白色的砖塔高高耸立、直指苍穹;第一层是碑亭、牌坊、围栏。沿陡峭的108个台阶往上攀爬,有人说整个焦山石窟寺像是平卧的车轮,有的说好似一座底宽上窄的巨塔,而我多次远处端相,从武周山西边长出一只酷似大象一样的山体,而焦山石窟寺就是这头大象的头脸,凸眉凹眼长鼻独角,生动逼真,栩栩如生;108个台阶是大象长长的鼻子,下面四根汉白玉柱子擎起“焦山石窟寺”的牌坊,好似象鼻卷起的一块白玉牌;台阶顶处缓坡台地处,即是山寺的第二层到第六层,像走进了大象的眉眼深处。此时,穿廊过殿,曲径通幽,或拾阶攀梯,深藏于眉宇间的分别是:天王殿、观音殿、地藏殿、大雄宝殿、钟鼓亭、禅房和石窟洞天殿、须弥山殿,共69间,建筑面积2000多平方米;释迦牟尼、观音菩萨、普贤菩萨、弥勒佛、罗汉等72尊塑像,雄壮挺拔,形态各异;殿堂内壁大多布满壁画彩绘,线条流畅,形象逼真;这六层建筑,加上山顶上那三层塔,就是九级浮屠。石窟的顶处当年壁画颜色依然鲜艳,石窟里后人雕塑的菩萨照像身后,北魏时期的石刻,只留下了斑斑驳驳的岁月痕迹;殿内塑有一尊身高6.6米的卧佛,堪称三晋第一卧佛;石窟的东面是泰山圣母殿,俗称奶奶庙。令人欣慰的是,原来岩壁上的几行石刻经文较好地保留下来,经学者们考证是释迦牟尼第一部著作的一部分。
登临山顶,绕塔而转,这是一座兴建于明代的五层砖塔、清代时损毁,后又重修,成为现在留存的三层六角砖塔。焦山的左面紧连着的武周山西缘山脉,新开发了宗教文化景点,有道教三清观和佛教寺庙龙佑寺,俗称小五爷庙。古朴典雅,庄严肃穆的庙观,掩映在绿树丛中;环山公路将焦山整个景区连接互通,成为规模宏大文化景观。
《辽史·景宗本纪》中记载:“乾亨四年九月庚子,幸云州。甲辰,猎于祥古山,帝不豫。壬子,次焦山,崩于行在。”弥留之际,景宗遗诏:“梁王隆绪嗣位,军国大事听皇后命。”此时,楚楚可怜的皇后萧绰说:“母寡子弱,族属雄强,边防未靖,奈何?”在场的韩德让和耶律斜轸回答:“信任臣等,何虑之有!”处理好各种隐患后,耶律隆绪顺利继位,是为圣宗。母后萧绰以“承天皇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文载:“癸丑,即皇帝位于柩前,时年十二。皇后奉遗诏摄政,诏谕诸道。”我们不用、也没必要考证颇有争议的祥古山在哪里,就凭:“云州”“焦山”及“行在”,文中明确的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便知辽景宗耶律贤,于九月壬子日在当时的西京云州塞的焦山行宫驾崩;次日举行了新皇帝辽圣宗耶律隆绪的登基大典,可以确定焦山就是辽代的行宫,也就是辽代皇室办公和度假的“捺钵”之地。
北宋路振撰写的《乘轺录》中载:“(萧绰)乃私谓韩德让曰:吾尝许嫁子,愿谐旧好,则幼主当国,亦汝子也。自是德让出入帏幕无间然矣。既而鸩杀德让之妻李氏,每出弋猎,必与德让同穹庐而处。”苏澈《龙川别志》记载澶渊议和时,宋派曹利用前往,“利用见虏母于军中,与蕃将韩德让偶坐驼车上,坐利用于车下,馈以食,共议和事。”同时在《宋会要辑稿》中还记载,圣宗对韩德让和母后的关系是“亦恶其事,畏不敢发”……这些都是来自北宋人的文献。但这些对于马背民族开放式的婚姻观念和民族习俗来说,激不起一点儿波澜,只是在民间传说和风物掌故里增添了一点色彩和笑料而已;当然,也许当时真有这种情感和权谋并存的关系,萧绰倾情拉拢韩德让为自己所用,以巩固孤儿寡母的权力。
砖塔下是一堆规制齐整的石头墙堡遗址,这处当年辽代的行宫将焦山石窟寺带进了又一个高光和辉煌的时期,那个燕云大地家喻户晓、叱咤风云的萧绰、萧燕燕、萧太后,从这里开始垂帘听政,从此改旧制、固国力,跃马扬鞭,南征北战,率领契丹王朝走向中兴,她的人生和国运亦达到了鼎盛时期;而萧太后经常在武周河(今十里河)畔梳洗打扮,她的妩媚和美艳映照在脚下潺潺流淌的河水里,美人耀美景,十里河,自然多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肖画河。“溶溶漾漾绕城过,故老相传肖画河。红蓼烟浓花气好,绿杨风细鸟声和……”清朝李翼圣《肖画波平》的诗句,也足可见“肖画河者,如诗如画也”!
登高山,踏焦山,抬望眼,正南面由近及远,由低到高,高山古城、现代化矿井和连绵起伏的光伏发电板尽收眼底;天空湛蓝,群鸟掠过,沧桑的十里河,在峰峦起伏的山脚下蜿蜒东去。此时,西口劲风吹过,塔钟响起,仿佛战马嘶鸣,又传驼铃声声……
史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