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云中小川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大夫。
  他儒雅地微笑、儒雅地喝酒、儒雅地看着每一个人,然后,儒雅地慢声细语。
  在小酒馆门前的路边——小酒馆一般是结交朋友的地方。正好是夏天,空气“滋滋”地冒汗,热也是传染的,人也忍不住想冒汗。路边有风,有风的地方也冒汗,但风能够把汗吹掉。
  坐在路边喝酒的时候,我们慢慢地就熟了。有的人认识一辈子了,也许还不熟;有的人就一顿酒,几根豆腐干、一碟咸菜,而且就在一个小酒馆,还是小酒馆门前的路边,也没喝多少,就熟了。
  后来知道,我们还是群友。当时有那么一班人,对大同古城情有独钟,在QQ里建了一个群,叫“古城保护群”。虽然是个“古城保护群”,但大多是摄影爱好者,而且,有好多人已经不是单单的爱好,而是早已“摄”出了名堂。群一建立起来,就常聊天、常喝酒。群主把我拉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资深群员了。
  跟他坐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只是跟一个喜欢摄影、喜欢谈论古城的大夫坐着,偶尔会聊一聊医院故事、医生趣闻,或者聊一聊“神经”和“精神”的关系。
  某一天,他说想拍摄耍孩儿——其实他已经拍了好多,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耍孩儿,跟着耍孩儿剧团拍摄了好久。他跟到了矿区、跟到了农村,他跟在雨天、跟在晴天;当然了,剧团演出一般是在冬闲,北方的冬天大多脾气不好,冰溜子顺着屋檐戳下来,冷风把树枝拍得“啪啪”响。这样的时候,他可能就窝在戏台下面的某一个地方,手握着相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舞弄镜头呢。后来他说想办个有关耍孩儿的图片展,翻开相机,却是有了那么那么多的片子——却是连一些已经不在世的耍孩儿老艺人的片子都有,却是连耍孩儿的发源地北楼口的戏台也有,却是连飞罗面故居的片子也有。这哪是一个整天握手术刀的大夫做的?却确实是这个握手术刀的大夫做的。
  耍孩儿图片在图书馆、文化宫、云冈石窟和省图书馆多地展出的时候,人们听说拍摄者是个大夫,都瞪大了眼睛。
  再后来,他突然又有了想法,这想法,文化人想出来还是顺理成章的,却是他这个大夫率先想出来了,而且很快就把镜头对准了大同文化艺术界的名人。
  “这些人为大同文化艺术事业作出了贡献,特别是好多人年纪都很大了,如果不及早把他们的影像记录下来,或许哪一天就不在了……”
  在一个陌生的领域联系到一个人不容易,跟人沟通有时候更难。一辆小型电动自行车驮着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影,在礼拜天、在节假日,辗转在大同的一个一个小区;还有北京的、还有太原的、还有更远更远的,他先联系好,再自掏腰包跑到这些地方,留下那些人的镜头。100个文化人、100张面孔、100种性格变成了一本书,100个为大同文化艺术事业留下痕迹的人在他的镜头里留下了痕迹;而他,也在大同文化人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100个文化人影集面世了,100个文化人的影像展让大同人了解了这些人、也读懂了这些人。而这个叫“云中小川”的握手术刀的人,却是把一滴一滴的汗水流在了寻找和发现的路上;而且,他仍然走在路上,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前方,并执着地前行着。是的,寻找是艰难的,发现更加不容易。而“云中小川”在用他的心和相机寻找和发现的过程中,也让大同的文化人发现了他、认识了他,并跟他成了朋友。
  有人叫他刘大夫、有人叫他刘主任,还有人只叫他小川,或者兄弟;有一些叫他刘大夫或者刘主任或者小川或者兄弟的人,已经走了。人们说,他用镜头把他们留下了,这真是不容易。
  这真是不容易。我现在跟他喝酒的时候,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在跟一个大夫喝酒了。

侯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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