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溪,名不见经传,其美其秀和快速发展,源于这块土地的特殊的文化属性,以及淳朴而源远流长的民风。
一日,刚刚从方志敏烈士的故乡做客而别,弋阳腔的动人旋律还在脑际萦绕,就往鹰潭市属的贵溪市去采风体验了。虽然行程匆忙,但仍被一次次感动。
在渡坊,浓浓的乡土气息中,传统文化的底蕴把这里的民风、民俗,以及曾有过的昨天,皆能给予社会正能量的彰显。潘姓人家,曾一门三进士,就足为这块土地作了证明。祠堂门楣书潘字没有上面的一撇,仅此就可见先贤们是何其聪明:把姓分解开,有水、有田、有米,只要勤劳,耕读为本,守信、遵礼、崇仁、讲义,幸福就不会封顶。人往高处走,低处依然有道。百姓人家有田耕、有米下锅就是好日子。一个不囫囵的潘字,包含了多么丰富的内容,拂去历史尘埃,仍可见熠熠的光彩和精髓。
渡坊也曾经岁月风雨,那种厚重的遗风和积淀永不泯灭。一口敏秀井,经几百年寒暑易节、花开花落,依旧清流汩汩,滋养一方人。
潘姓先祖元朝中期从余江迁徙到这里时,掘这口井只为汲水生存,不料掘出了一口福井,不但水质好、水量充足,而且人丁兴旺、人才辈出。我久久伫立井旁,弯腰探头,井口内宽外窄,有水光在深处晃动,估计,足在两丈许。当初掘井可能在某一块地边,或靠着荒草边,或小院一隅。沧海桑田,今天的敏秀井,在村中心广场的一棵大树下,右邻村道,面对广场回廊,乡邻扎堆儿、跳广场舞、孩子嬉闹,都是在敏秀井的旁边。一口井见证了渡坊的今日,还要经历未来,生生不息地与这里的人们相伴千年万年。
还有令我感动和受启发的是,村道屋墙上古色古香的凹刻石碑,以孝为主题,一字儿排开,长达二三百米之多。例如,把东汉人江革孝母的故事、东汉人黄香的“扇枕温衾”、后汉陆绩的“怀桔遗亲”等,都位列其上。
涓涓小河从村旁淌过,碧澄澄的水边、浓浓的树荫下,浣纱女舞动着雪白的胳膊,纱裙拖在水中,瀑布般的秀发下嵌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脸庞几多神秘,只有她抬头甩发时才能睹一眼芳容。
渡坊河边如诗如画,从村中流出的堰渠水,哗哗地打着巨大的木水轮,吱呀声单调而枯燥,却贯穿着历史和未来,在诉说、在讲述着逝去的岁月中碾米房的辉煌,乡邻们装稻谷的箩筐排着长队在等待、米贩子们抖着钢洋和铜子,大斗小升地在这儿,热闹非凡。那时,风清水碧,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点儿粉尘,米还没碾出就有喷喷米香,种稻谷的人把一年的汗水汇到碾米房,当端上饭桌时,还能认出哪粒米结在哪个稻穗上。斗转星移,今天这里冷清了,不再热闹,木水轮不停地转动着,就有米臼中的木杵捣着石臼。这是农耕文明早期就有的,是我们祖先智慧的结晶,在那时应是高科技产品了。可惜眼下臼中无稻谷,空杵捣空臼。我像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诃德看风车一样,傻傻地久久凝视着,不愿离去。我知道,从事乡土文学创作的作家,农耕文明、乡土情绪,与我有着永生不解之缘。像渡坊这样,既有历史厚重的沉淀,又具时代新潮的新村、古镇,在贵溪一定很多,只因行色匆匆无缘探访,不免惋惜。
我曾在千岛湖的海瑞祠拜谒。当年海瑞在这里为官,一斤肉为母贺寿,成为千载佳话。于是,千岛湖就有了“孝母饼”,不仅传播的是孝,而且弘扬的是廉。山西原平天涯山上,介子推背母雕像,叙述的是“火绕绵山,介子推背母”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孝”。“百善孝为先”,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为我们从农耕文明走到今天,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离开渡坊,没忘拽一枚树叶噙在口中,吹出一声鸟儿叫;捏一撮泥土揣在怀里,回到秦岭脚下的家里,和着半碗水喝了,不换水土。因此,渡坊不仅仅是留在记忆中,而因乡土情结进入生命里,成为了永恒。
王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