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春节前夕，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征求他的意见想去哪个儿子家过年，他悻悻地说道，哪儿也不去了，恐怕这辈子的年是过完了。我们都有种不祥的预感，心存侥幸或许过了清明会有所好转。谁曾想一语成谶，春寒料峭的一个午时，竟然阴阳相隔。老人们讲，老丧顶喜。没有过多的悲痛，默默处理着后事。
　　父亲从我记事起就是小事不上心、大事不操心，在母亲的呵护下顺遂静好。八十有九，可谓寿满天年。办完丧事，女儿离家返津回单位上班了。那一刻，再也没绷住，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生前喜欢阅读，订了两三份报纸。尤其钟情一些古今故事、民间传说。他在养老院居住的几年里，每每去探望时，总会饶有兴趣地和我们分享报纸上看到的一些趣闻。
　　父亲走后，报纸转送到了我家。接下来的日子里，时不时惦记着去小区门卫处取报纸，成了一种念想、一种情愫。
　　兄长和我聊天。说起一日晌午依旧像往常那样盘算着去陪陪父亲。出了家门，下了楼梯，如梦初醒。其物如故，其人不存。手机里听着他的那声叹息，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无言。
　　以往在父亲那里喂水喂饭，洗洗涮涮，一通忙活呼哧带喘。眼下没有了羁绊，也没有了去处。养老院巷口处有一家晋南风味小吃，芝麻饼里夹一颗切开的卤蛋搭配少许拌好的土豆丝，吃着很合口味。近期大概是吃不上了，只因再也不会特意去那边了。曾经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也永远不会出现了。
　　菽水承欢，心之安然。母亲在的时候，一间小平房、一条土炕把儿女们拢在一起。父亲在的时候，尽管没有热乎的饭菜和嘘寒问暖，家的味道也挥之不去。父母不在了，家散了，姊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光也少之又少了。
　　岁月缱绻，生活依然继续着。用过早饭准备去马路对面的护城河公园遛弯儿。等电梯的工夫，身后传来妻子的叮嘱，回来记得取报纸。不由愣了一下，顿时怅然若失。

索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