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3版:副刊

纪晓岚笔下的盂县进士郝瑷

  纪晓岚先生在他的《阅微草堂笔记》中,讲了一个和盂县进士郝瑷有关的故事。
  门人郝瑷,盂县人,余己卯典试所取士也。成进士,授进贤令。菲衣恶食,视民事如家事。仓库出入,月月造一册。预储归途舟车费,扃一笥中,虽窘急不用铢两。囊箧皆结束室中,如治装状,盖无日不为去官计。人见其日日可去官,亦无如之何。后患病乞归,不名一钱,以授徒终于家。闻其少时,值春社,游人如织。见一媪将二女,村妆野服,而姿致天然,瑷与同行,未尝侧盼。忽见妪与二女,踏乱石横行至绝涧,鹄立树下。怪其不由人径,若有所避,转凝睇视之。媪从容前致词曰:“节物喧妍,率儿辈踏青,各觅眷属。以公正人不敢近,亦乞公毋近儿辈,使刺促不宁。”瑷悟为狐魅,掉臂去之。然则花月之妖,为人心自召明矣。
  这段故事的大意是这样的:我的门生郝瑷,盂县人,是我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充任山西乡试正考官时录取的己卯科举人。后来他考中进士,出任进贤县知县。在进贤任上,他生活俭朴,吃穿简陋,把百姓的事当作自己的家事。仓库物品的进出,他每月都造册登记。他预先准备了随时归里还家的旅费,锁在一个箱子里,即使生活窘迫时也不动用一文钱。他把行李捆绑好放在屋里,随时就能出发,没有一天不为自己被罢官时着想。人们见他天天打算着离任辞官而去,遂不敢造次捣乱。后来他得病,请求辞官回家。他没有带一分余钱回家,后来靠教授学生维持生活,直至终老。听说他年轻时有一年春游,看见一个乡村老太太领着两个漂亮女子,与他一路同行。郝瑷目不斜视。忽然老太太和两个女子踩着乱石跑到一条深涧旁,站在树下张望,好像躲避什么。郝瑷很是奇怪,便转头去查看。老太太上来和他说:“春光明媚,我领着女儿出来踏青,给她们寻找配偶。因为你是正人君子,所以不敢靠近你,也请你不要靠近她们,让她们局促不安。”郝瑷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狐狸精,便转身离开了她们。这样看的话,所谓花月之妖都是因人心不正而招来的。
  因为《阅微草堂笔记》本身就是志怪小说集子,大可不必究其故事真伪。郝瑷考中进士后,出任的是昆山知县,而非进贤县知县。
  郝瑷,字瑞臣,号九皋,盂县上鹤山村人。他是乾隆二十四年(1759)山西乡试举人,乾隆二十五年(1760)联捷考中三甲第三十二名进士。他的父亲郝志儒以文学广授乡里,郝瑷在小时候就特别勤奋好学。考中进士后,郝瑷出任苏州府昆山县(今苏州市昆山市)知县。
  按光绪《苏州府志》:“郝瑷,字瑞臣,山西盂县人,乾隆庚辰进士,授昆山县知县。每听断,恣民环听。判讫,辄左右顾曰:尔辈以为然否,余不吝改过也。催科不事敲扑,民感其德,输将恐后。己丑(乾隆三十四年)大水,瑷勘灾至跣足,从田夫走泥淖中。南乡濒江多荒地,瑷劝民开垦。低瘠者绘图申宪,永免升科,勒碑以记。在任三年,严保甲,修学校,善政毕举。以疾致仕。蹴居委巷,有富民尝以事赖其保全,知其贫,輦银米饷之。瑷曰:前判事者令所感,在令于郝瑷无与。亟去,勿相溷。其人惭而退。未几归。民绘攀辕图、题诗刻本以传。嘉庆庚辰秋,邑人籲宪建祠。”在昆山任上,郝瑷每次断案,都要不厌其烦征求众人意见。判案完毕,还要看社会反响,确保每次办案不出纰漏。向百姓征收赋税,从来不使用衙役敲打。老百姓非常感激他,每年上缴税赋均争先恐后。乾隆三十四年(1769),当地发大水,郝瑷勘验灾情,经常跟着农夫赤足走在田间地头,走村入户,访贫问寒。昆山南部地区,多为濒临江水的荒芜之地。他劝民开垦,对于贫瘠的土地,通过向上级汇报,争取永远减免赋税的政策扶持,并立碑划界,告示乡民。在任昆山三年,他整理户籍,兴办学校,凡是有利于当地社会发展的善举,他都积极推行。后来,他因病致仕还家。临行之前,他暂时居住在一处偏僻小巷。有个曾经赖其善政而获利的富户,知道他生活艰苦,就筹集了一些钱粮来送给他。郝瑷说,你应该感谢那些具体办案的官员,这件事与我个人无关。你赶紧把东西拿走,千万不要混淆了。这个人惭愧而退。不久,郝瑷就正式告病还乡了。当地百姓刊印攀辕图、题诗刻本,来传颂他的官德、善政。嘉庆二十五年(1820)秋,在当地百姓的不断向上呼吁下,为他建了一座生祠。
  乾隆、光绪《盂县志》称其“及为令,洁己爱民,值水灾,瑷沾体涂足,家至户给。士民感叹。以养告归,昆民相随,号泣者多至千百。卒于家。”按纪晓岚先生所记,“后患病乞归,不名一钱,以授徒终于家。”郝瑷回到上鹤山村老家后,以教授学生为业。
  苌池村现存乾隆三十二年(1767)四月《苌池村神泉村兴道村布施碑记》中,“己卯科举人、庚辰进士、即选知县郝瑷施银一两”。乾隆三十二年(1767)七月大西里村蛤蟆龙神行祠《三官庙禁山碑记》,“己卯科举人、庚辰进士候选知县郝瑷撰。”据此分析,郝瑷出任昆山知县,约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至乾隆三十五年(1770)。
  又见清代细腰村《王氏家谱》,“王嘉猷,国学生,配上鹤山郝氏,乾隆己卯、庚辰联捷进士、江苏昆山县知县讳瑷公孙女。”

李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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