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悦读茶坊

心田上的梅花开

  在那荒芜的断桥之畔,四周是漫漫野草。不知何时,一株小小的梅花,悄悄地在丛生的杂草间萌生了。她那样纤弱,矮小的身形几乎淹没在芜杂的绿意里,看不出与野草有何分别。然而,她知道自己是一株梅,不是草。面对野草们无声的嘲讽或是轻蔑的窃语,她只是默默承受,而后轻轻将忧虑付与风去,淡然一笑。
  于是,她努力地向上拔节,贪婪地啜饮每一缕阳光,每一滴雨露,顽强地将根须伸向大地深处,汲取那潜藏的能量。一毫米,一厘米,一分米,再至一米……她的根在黑暗中悄然延伸、坚定扎根。渐渐地,她的腰身挺直了,竟越出了野草的遮蔽。这下,非议如潮水般涌来:“瞧啊,不过一株草罢了,偏要自诩是会开花的树!真是天大的笑话!”她不为所动,只是更紧地抱住心头的信念——我是一株梅树,注定要绽放如雪的芬芳。她依旧沉默,唯有生长的姿态是倔强的宣言。
  严冬如期而至,寒风凛冽,霜雪交加。野草们纷纷枯萎、瑟缩、委顿于地。唯独她,挺立着嶙峋的枝干,迎向刺骨的寒流与漫天的雪花,无畏地孕育起细小的蓓蕾。枯黄的残草们又嗤笑起来:“看哪,哪里是花苞?不过是冻出的瘤子罢了!”这些刻薄的低语如同碎雪落在枝头,并未让她停留片刻,她将所有鄙夷轻轻抖落。
  就在那北风嘶鸣、大雪纷飞的寂静时刻,奇迹发生了——那被讥为“瘤子”的花苞,倏然间次第绽放!一树清冽幽香,顿时弥漫在冷冽的荒野,无声地宣告着坚忍者的胜利。枯萎的残草们惊愕之余,复又讪讪道:“即便开了花……又如何?这荒郊野外,有谁来赏?”梅花含笑摇曳,迎风低语:“我要开花,不为蜂蝶的喧嚣,不慕路人赞许的目光。惟愿以这花的姿态,证明此身存在的真意;惟愿以这缕馨香,昭示生命的价值无需他人置喙。”
  年复一年,她始终无言地伫立。花开又花落,结籽亦飘香,将那纯粹的美好悄然赠予人间,让清冽的气息涤荡浑浊的空气。她的身影与千年前诗人的咏叹深深共鸣,在这片寂寥之地,无声书写着崭新的篇章: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她的生命,恰如其香,早已超脱了荒芜的环境与无谓的纷扰,如初不染尘埃,如故不泯馨香。这朵开在断桥边的梅花,亦深深扎根于观者的心田之上。

  作者:安徽省青阳县人民法院 邢梅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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