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往事

儿时在村里为乡亲们写对子

  我是60后,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我正在村中上小学。打小对文字情有独钟,觉得语文课知识性与趣味性都很强,特别喜欢上语文课。那时候,小学阶段都有写毛笔字课程,从点、横、竖、撇、捺基本笔画练起,到后来老师教着写仿影,时间长了,故对写毛笔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说实话,念书时,我在班里也算得上能“舞弄”几下毛笔之人,所写之字也“凑合”能“端”出去。
  第一次拿起毛笔写对子,还是在父亲的鼓励下开始。有了父亲的放话支持,我就开始“崭露头脚”,刚开始,有些拿捏,放不开笔。父亲见状,在一边给我“打气”,写好写赖都行,总比扣碗圈圈强!说起扣碗圈圈,父亲边整理对子,边给我讲过去没钱人家写对子的故事。旧社会,村里识字人少,有些人家没人给写对子,只好扫些灶膛或锅底黑,用水融化,将黑面面涂在碗沿,以碗代笔扣在对子上,一个个圆圆的碗印儿就代替了“字”。
  每到腊月廿五六,我就张罗着写对子,父亲从头至尾为我打下手,从磨墨、裁红纸、叠字数做起,样样不落。那时候,市面上墨汁还不多见,写毛笔字多以手工磨墨为主。父亲每次磨墨时,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先将砚台倒入稍许凉水,然后一手护着砚台一手紧握墨块,沿砚台中间缓慢转磨,直至磨出的墨汁颜色稠稀正好,书写流畅即可。
  甭看父亲识字不多,心眼儿特灵活,叠斗方、横批,按门框、露明柱子大小、垛头宽窄来裁对子,特别是叠起多字联来是又快又准,五字、六字、七字、八字等等,在父亲那粗壮有力的大手来回翻腾下要几叠几,都能准确无误地一气呵成。有时写对子,晚饭后开写。每写一个字,需要有人将红纸往前推送,父亲一直陪伴我坚持到最后,直至夜深人静,父子俩才收拾睡觉。
  写好的对子满满晾了大半炕,有的红纸退色,赶写完对子双手黑红黑红的,数日都洗不掉。当时家里条件所限,没有一张像样的桌子,一天到晚,写对子都是以炕为桌,握笔书写时间长了,背膀腰痛,一会儿趴下,一会儿蹶起屁股,可谓“坐卧不安”。
  接下来的几年间,家里每年都是由我写对子。我写的对子也得到了左邻右舍乡亲们的“认可”,我也愿为大家“效劳”。每家除正房和大门外,还有东西下房,柴炭房、鸡窝、牛羊圈等,哪家大小对子也有个20多副。腊月里,前来让我写对子的人络绎不绝,后炕堆了一摞摞成卷未写的对子,我都给在外皮上一一标注好名字,然后接着慢慢写,总的来说,年三十前都要写好,不能耽误大家贴对子。
  有时候,村里年老体弱者行动不便,我和几个小伙伴还得带上砚台、笔墨登门义务写对子。写起对子来,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除夕那天,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子,上街出去与小伙伴们玩耍,东家出,西家进,不时驻足观看自己亲手写出的对子贴在院落里大门上,心里甜滋滋的。
  写对子,除购买《春联集锦》书外,平时注重收集对联。记得每逢春节前,《雁北报》副刊版都要刊登一期整版春联。那几天,我几乎是早早跑到大队所在地,等待邮递员来送报,注意发现报纸上的春联,生怕落下一期报纸。有时,大队订阅的报纸不多,一张刊有春联的报纸成了“香饽饽”。报纸不能“独享”,我就趴在办公桌上,从报纸上抄写对联。再就是,正月那阵子,只身走出去,看谁家贴出的对子好,掏出随身的小本子记录下来,慢慢积攒以备用之。多年来,通过从报纸上剪辑、抄写的春联,现在积攒好几本了。过去,不像现在有互联网、手机、报纸等,信息渠道广而灵通,用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一下对联,分门别类的对联应有尽有,立马搞定。
  姐夫身为村干部,“大情小事”多,每年到除夕前晌,才张罗着写对子,现编、现写、现贴,一阵子紧张的忙活,对子贴好后,顿时,农家院落在红彤彤的对子映衬下,春意盎然,喜气洋洋。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机印对子闪亮登场,有烫金字的、镶花边边的,花样种类繁多。我总觉得机印对子虽然方便好看,但没有自写对子散发出的那股墨香味儿,也缺少文化元素,更没有往日写对子的那种气氛。
  现在,每当拿起毛笔习字之时,仿佛又找到了昔日过春节那种写对子的感觉,摊开红纸写大字,是那么亲切而熟悉,一种对故乡眷恋之情油然而生。

王汉利(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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