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子夜

命运 改写了我和音乐的缘分

  近日,在一音乐视频号上看到京都养老院一位85岁还坚持练琴的奶奶,心瞬间被紧戳了一下。只见她满头银发,指法娴熟,旋律在左右手交替中流淌,时而流畅欢快,似奔腾的小溪,时而柔和深情,似鸟雀喃喃细语,情感传递极其丰富,我反复观看,陶醉不已。
  小时候,见过的乐器多数是村里八音会上的锣鼓、笙箫、笛子、二胡、手风琴,只要一有乐声响起,我就比兔子跑得还快,我喜欢悠扬的笛声,喜欢如泣如诉的二胡,也喜欢抒情浪漫的手风琴,围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暗暗摩挲着自己的梦想。
  县城外的西山上有座古寺,当时驻扎着一所戏曲学校。我随大人闲逛时,第一次见到老师演奏琵琶,那时,词穷,还吟不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精句,却感觉妙不可言,一心想留在山上学习。我表达出的强烈愿望没有得到大人们的尊重,他们以为,只有读书才是唯一出路,摆弄个乐器最多只能登上县剧团的舞台,哪肯理解几根手指能演绎千军万马的境界!
  我后来在城南附近红旗商场的柜台里又瞄上一款绿色的中山琴,经历很像波兰短篇小说《小音乐家杨科》中描述的那样。现实难以支撑梦想,挨了一顿打,也没有得到自己钟情的乐器,结局是小杨科死了,而我还行尸走肉般活着。想来终是因为生活窘迫,家里哪来闲银添置那些不能当饭吃的家什!
  小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儿童节前后,班里的女生除了我以外,都被班主任选中组建乐队参加表演。她们脖子上挂一面银色金属片镶边的小鼓,拿两根绑着红绸子的小棒槌,踏着鼓点,腰杆挺得笔直,英姿飒爽。同学们各种诧异,各种猜测,在班主任的影响下开始孤立我,记不得当时是否偷偷落泪,但绝对是伤心至极,没有人问过我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曾向同学倾诉,在一个角落里咬着嘴唇发誓,绝不多看她们一眼。直到前几天邂逅一位久违的同班同学,经过一番笑谈,说起儿时趣事,我才抖开了这段尘封的记忆。说是小学班主任老师曾经看上父亲单位门口经销物件的外框木架,让我向家长索要。第一次,我回家不敢说。第二次,被老师逼得紧了,实在拖延不过,回家说了,被暴脾气的父亲大骂,然后怯怯地回拒了老师。于是噩梦开始,每天中午放学后,我和另一名女同学要去老师办公室打扫卫生,冬天还要掏铁炉子里的灰,炉坑明明扒拉得就差用抹布蘸水擦了,老师却黑着脸总说不干净,连累同学一起挨训,我什么也不能说。
  拍毕业照那天,我别有用心地把两个小辫子扎上红绸子,张开嘴使劲地笑。照片洗出来后,老师让大家每人交钱买一张。可那张黑白照片淹没了我想突出的颜色,灿烂的笑容也无法对抗心里长出来的刺。我坚决地回拒了班主任:我不要!一个华丽转身倔强地告别了童年!
  在丢了芝麻、丢了西瓜,丢了太多梦想、丢了大半生的时光里,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的事,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我已经和家长、老师,还有自己握手言和,心中的火已息。行走天地间,唯有追逐欢乐与希望的孤独长跑没有变。我用那些曾经的天真,以为自己天生适合弹琴的双手,如今弹奏着电脑键盘,用文字记录自己内心起伏不平的经历,再编织成一副副盔甲,抵挡人间的飞短流长和世态炎凉。惟此,才有勇气长歌伴短笛,一路踽踽前行。

□何胜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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