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五年级的那年暑假,我搭了便车,到百里之外的乌尔禾小镇看望父亲。路况极差,一路颠簸到达后,身子像散了架。
父亲正要吃午饭。看见我,立马撂下碗筷,带我到乌尔禾唯一的一条街上给我寻觅可口的饭。
走之前,我匆忙地瞥了一眼,闯过关东的父亲,做的一锅饭还保留着东北饭的影子。只见铁锅里炖熟了的豆角已泛黄,不见了叶绿素,锅边贴了些玉米饼,金黄而诱人。那时我就有胃疼的毛病,虽眼馋,但也不敢去吃。
父亲带我到了一个馕坑边,高兴地对我说了句:咱们换个口味吧!
随之,父亲对着馕坑旁的维吾尔族师傅打了声招呼,掏出五毛钱,点了五个维语叫做“沙木萨”的烤包子。当时我很奇怪,这位维吾尔老大爷烤的包子,样子怎么就像极了迭四角,面上焦黄,闻起来那叫喷喷香。咬上一口,难怪,包的是洋葱和羊肉。片刻,我趁热一口气全吃完了,意犹未尽之时,又懊悔不已,自己喜欢吃的,父亲怎能不喜欢吃呢!何况,旁边一直笑眯眯看着我吃的父亲,也还没有吃饭啊!
最香的一顿饭,多年后就此成为我内心永远的愧疚。
儿子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已离世十七年了。一天傍晚我俩路过夜市,一眼看见了烤包子,样子还像迭四角,内包的也还是洋葱和羊肉,面上焦黄,闻起来照样喷喷香。
立马给儿子买了五个,这时的烤包子已涨价到一元钱一个。
儿子一边吃,一边把一个包子硬往我手里塞,让我也吃。
一个烤包子到了嘴边,下意识咂巴咂巴嘴,却不急于张口了。因为,心底里已悄然充满了父亲的形象。不由感叹了一句:真香呀,还是那样奇香无比。
□李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