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萧丽是我在一个咖啡馆认识的。
　　那天晚上去咖啡馆，她正在旁边逗一只小狗，面目清秀、眼神清澈。当时她正拿着一个棒棒糖要喂给一只金毛，老板和她说：“丽丽，不能给狗吃糖。”她眼神有点害怕地躲开了老板。我随口问她，你多大了？她说自己6岁。但怎么看萧丽也十几岁了。等她走后，我问老板这孩子逗我呢，说她才6岁？老板和我说，不是逗你，她16岁了，有点问题。边说边用指头在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那个咖啡馆去得多了，我和萧丽也渐渐熟悉了。她的父母在咖啡馆旁边一个门面卖大同刀削面。能看出来，父母很疼爱她，即使工作再忙，每天也把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怕她走丢，忙的时候，他们在里面做饭，就让萧丽站在收银台旁边不许动。不忙的时候，他们看着，才允许她到旁边的咖啡馆玩一会儿。
　　前几天下暴雨，下午6点多我准备回家，打着伞刚走到医院急诊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姑娘雨伞也没打、雨衣也没穿，怀中抱着一只小狗往急诊跑，边跑边哭。
　　那天雨特别大，雨水已经将她的绿色短袖、灰色裤子都淋湿了。我正想这姑娘是怎么了，仔细一看，原来是萧丽。我赶紧叫住她，问她干啥去。她看着我先怔了一下，之后便“哇”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刚才在路口，一辆车把小狗撞了，车跑了，我带小狗去医院。”我耐心地和她说我们这里是给人治病的医院，小狗不行。她边哭边说，那小狗要死的，小狗要死的……看她淋雨淋得厉害，又怕她走丢，我就想把她送回面馆，但她就是不回，一直说要将小狗送到医院。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吓唬她，说送小狗到急诊，就给你埋了，送宠物医院说不定还能治好，她这才跟着我走。
　　沿着马路，我们走了十几分钟，我突然发现她胳膊下面有好几片青紫，问她这是谁掐的？她也不说话。
　　终于把她送回了削面馆，当时她父母正在周围的店里一家家疯狂地找她。爸爸看到她，很生气，上来就给了一巴掌，之后对我各种感谢。
　　和她父亲聊了几句，才知道萧丽之前发育很正常，还上了学，但到了七八岁就发现她根本无法适应课堂，各大医院也都带着看过，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家里也被拖垮了，也就放弃了。
　　我们坐那儿说话，萧丽妈妈已经给她换了衣服，而萧丽拿着一条毛巾开始给狗狗擦拭身上的雨水，不停地问她妈妈要带小狗去哪儿看病。问得多了，她妈妈烦了，居然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萧丽也不哭，只是默然地低下了头。
　　因为是别人教育孩子的方式，作为外人我也不便多说。出门的时候我转头看萧丽，她眼睛里含着泪水，欲言又止，委屈极了。想起她胳膊下面若隐若现的青紫，我似乎有些懂了她为什么不愿意长大了。

王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