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高山,她叫筱谷,两口子是我多年的邻居,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荷花绿叶,相映生辉,令人羡慕嫉妒不恨、加上十二分的佩服。
筱谷至今记得第一次只身一人从二百余里以外,坐车来到高山家见面,作为女孩子,真的够勇敢的。三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临别时,高山恋恋不舍,筱谷却装着若无其事,一副矜持模样。谁知,汽车开动的一刹那,透过车窗看到一边跑着、一边向她挥手的他,筱谷的心中忽然一坠,莫名的失落,空荡荡的。什么叫“相见时难别亦难”,什么叫怅然若失?热闹的屋子归于空寂,相向而坐的椅子倾听不到窃窃私语柔情蜜意。筱谷懂了,高山也懂了:让彼此丢不下、离不开、剪不断、理还乱的,注定是今生的爱人。
结婚后,筱谷调到了江都,两人工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距依然很远。周一天蒙蒙亮分别,相互再三叮嘱,周末披星戴月而归,先回来的倚门而望,翘首牵挂。遇到刮风下雨下雪,更是焦虑不安,生活很不安定。
小时候听牛郎织女的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一对相爱的男女,隔着银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多么神奇浪漫有趣。成家后,高山和筱谷不止一次说过,两个人最怕的是离别,最不习惯的是如隔三秋的一日不见。
解决了两地分居,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成双结对,出出进进,形影不离。都想好好补偿失去的岁月,高山宠筱谷,筱谷说捧在手上行,千万别捧上天,不羡鸳鸯不羡仙,还是食人间烟火柴米盐。筱谷敬高山,高山说包容缺点就行,本来就不是白马王子,充其量一介书生。上超市、逛商场,哪怕买了再多的物件,大包小包,高山,一个也不要筱谷拿,由着筱谷,一身轻松,悠哉游哉,一路看风景。回到家中,高山两耳不闻厨房事,一心喝茶看书报,吃饭的筷子都是筱谷拿好的。杯盘狼藉,不用筱谷吩咐,高山收拾洗涮得一干二净,还要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然而,要问高山自己的衣服袜子在哪里,问了也白问,筱谷胜过他的专用“度娘”“小红书”,无须搜索查询,一键立马搞定。形影不离的鸟儿,自有形影不离的奥秘。
牙齿和舌头会碰,两个人为点小事,也闹小摩擦。
“切,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高山和筱谷,嘴上不说,心里都这样想。
轮到出差了,高山前脚才走,筱谷的魂就被牵走了,做事丢三落四。筱谷离开家了,高山一会儿一个电话,“君问归期未有期”,烦得要命。爸爸妈妈看在眼里,笑话他俩,有一个不在家,那一个直接像呆瓜,老人眼光就是准哦。
有一次,我笑问他俩究竟谁离不开谁?筱谷快人快语,抢先说,一说一大老套:“婚姻和每天坚持的散步好有一比,路还是那条路,桥还是那座桥,弯还是那个弯,一个人也能走下来,但走得再快,还是觉得远,觉得长,觉得闷;两个人咸一句,淡一句,走得再慢,轻轻松松,说话间不经意就到了,途中有磕绊,另一位的手就揽过来了,至多趔趄一下,很少跌跤。”
高山笑笑,说,偶尔小别,能胜新婚,离开久了,谁都不会适应,也不会答应。牵手,心甘情愿;信守,风雨同舟;相守,无怨无悔。
□张怀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