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我在平遥中学读高中,那一年盛夏接到团省委命令,我们年级的全体师生开赴位于文水县的文峪河去参加修水库的劳动。文峪河发源于交城县的庞泉沟,正是那首“交城的山来交城的水,不浇那个交城浇了文水”的歌里唱的那条河流。
记忆中这是我这一生中干过的劳动强度最大的活儿。
我们住在离水库较近的一个村子,叫什么名记不起来了,那时没有什么机械,基本是人海战术,因为来的人太多,村民家的空房子早已经被占满,水库指挥部就在农田里就地取材临时筑起了干打垒墙,围成一个圈,留一个出口,上面搭上椽子,再盖上防水帆布,地上潮湿就铺上些麦秸,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非常时期、非常措施,因陋就简,也可遮风挡雨,只是炎炎盛夏,几十个人呆在里面,闷热潮湿、空气污浊、酷暑难当,许多人干脆一丝不挂,那睡姿实在不雅,可是几乎超极限的劳动让人顾不得什么体面了。这样的条件居然能睡着,因为太累了,从工地上回来已经精疲力竭,擦洗一下,倒头便可睡着。
这一年还是困难时期,吃的东西也不太好,还限量,我们都是年轻力壮长身体的时候,本来饭量就大,工地上的劳动强度又超大,总觉得饿,看着那些在食堂帮灶的同学很羡慕,觉得人家又不累还能吃饱。
工地上除了干活睡觉没有别的活动,有一次休息时间长一点,我就和我最要好的朋友赵池去了一趟最近的开栅镇,因为饥渴,两人吃完饭又买了一个西瓜吃,结果被撑得那个难受。
文峪河水库的建设采用的据说是当时先进的从前苏联学来的水中倒土法,整个大坝全部用黏土堆砌,用土把大坝像田埂一样分割成若干小块,放上水,然后倒上土,这样垫平一层再来一层。我们的任务是从附近的山上取土,用平车运到大坝上,时值炎夏,运送土方的道路上,车子一辆接一辆,不论男女,一人一车,土路上近10多厘米厚的虚土被太阳烤得热烘烘,再加上好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重量,平车轮胎在热土的摩擦下膨胀,不时有爆胎的声音。学生们拉着装满土的车子,一律跑步前行,个个争先恐后,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脸上身上用灰头土脸来形容再确切不过。路上尘土飞扬,就这样一干就是一天,中间在工地加餐一次,一人一个大馒头,混合面做的。只要在工地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就是湿的,在回来的路上风吹日晒和体温很快就烤干了,没有条件,不能洗澡,身上臭烘烘的,这样的一群人睡在那样的地方,那气味是无法想象的。
数月之后别的学校来接替我们,我们返校学习。这一段经历虽然短暂,留下的记忆却是永久难忘的。
现在文峪河水库不仅发挥着蓄水灌溉调节丰欠的作用,还是一个旅游点,年逾八旬的我真想去曾经为之流过汗的文峪河水库看看。
杨靳葆(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