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子夜

让我钟情的小米稠粥

  稠粥是过去雁北人家常吃的一种粗食,小米加水,温火熬就。尤其农家有劳力的,更是喜欢用来作早餐,一碗下肚,一天的耐力就有了。
  母亲讲,我刚学吃饭的时候,自己就会用小勺从大锅中舀着吃小米稀粥了,从而自小便养成小米胃。长成半大小子后,更是喜欢与山药蛋一起煮的小米稠粥。在那个普遍贫困的年代,这种现在看来寡淡无味的粗粮,却是最养人的农家饭食。后来包产到户,中国农民饭碗里的细粮开始多了起来,小米稠粥也就逐渐少了起来。再后来,我成了城里人,随之渐渐淡忘了小米稠粥。
  重新唤起对小米稠粥的喜爱,是因为孝心使然。我年近知命时,常感双亲皆在是福,越来越稀罕回了老家放开嗓子喊一声,能得到爹妈应答的日子,便不忍在父母跟前挑食。老父亲一辈子吃惯了小米稠粥,老母亲依然常做,我就还乡随俗地“复习”吃稠粥。父亲去世后,我回去看母亲时,早饭仍做稠粥,我一为回忆、一为安慰,更不挑食。母亲见我稠粥吃得欢实,便用心良苦地逐次悄悄添加米量,生怕不能“大快朵颐”。我便有意配合,几乎每次都能吃个滴米不剩,母亲便越发高兴:“俺孩儿饭量越老越行了,一个人能吃了一碗米的稠粥!”虽然她说的碗不怎么大,但对我一个不干体力活的知识分子来说,那一碗生米作出的熟食也足够把胃口撑个滚圆。
  可是,这样欢实的稠粥没吃多长时间,87岁的老母亲便无疾而终了。从此,小米稠粥成了我怀念双亲、寄托哀思的食物。
  越发喜欢小米稠粥,更是因为亲情使然。父母都去世了,大哥心疼我,说以后回老家就回哥哥家。过母亲某一个祭日时,在大哥家的热炕上舒服地睡了一夜,早起惊奇地发现大嫂端上来一大碗山药蛋小米稠粥。大嫂如何知道我的稠粥胃?她笑了,说母亲生前经常说起我爱吃稠粥,母亲没了,嫂子给你把这口续上。
  妻子是个能和我共苦的人,能够心照不宣地过节俭日子。但是她不善待自己,却总是霸道又细心地善待我。看着她和我一块狼吞虎咽吃山药蛋小米稠粥,就口腌菜还总说香的样子,我心生恻隐。她这辈子跟上我没得享受,生儿育女、吃苦耐劳,白天闲不住,到夜晚累得一倒头就大睡。我得对得起她,那种夫妻情分在我心中由爱情到亲情再到恩情,逐步得到升华。做小米稠粥就成了我对故乡亲人、对妻子感恩的含蓄表达。
  对小米稠粥,由喜欢到情有独钟,是因了去年疫情封闭管控期间的一次升华。当时想起稠粥来,家中小米和山药蛋不缺,便一顿接着一顿地做起山药蛋小米稠粥。沉浸于专心做粥,不经意间,被封闭的寂寞和难耐消失了。因为从充饥果腹和精神支撑两方面来说,小米稠粥都有恩于我,于是对小米稠粥的钟情更无以复加。
  如今,小米稠粥真就成了我离不开的餐食。每日早起,一碗冒着热气的山药蛋稠粥,再配上妻子腌制的芥菜、茴子白、胡萝卜三色相衬的小菜,一顿美味大养的早餐下肚,便生出这一天站在讲台上为学生们讲课的气力来。

□赵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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