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子夜

转角遇见旧时光

  夜幕降临,我下班后匆匆去幼儿园接孩子。教室里没有找到老师和孩子的身影,在楼梯的转角处看见了一束光。渐渐走近,那幕布上的画面,一下子将我拉回童年的电影时光。
  那个夏天,阳光热烈,树荫下虫鸣声不绝,清凉的风儿徐徐而来,带走了农忙的疲惫。每周五晚上,人们像迎接节日般,早早地歇工,端着一杯浓茶,赶着时辰,看一场露天的电影。放电影的是一个外乡男人,姓李,年纪40岁左右,他是一名下岗工人。每到夏天,悠悠然地奔走于各个村落,给大家放电影。
  月色如一抹柔美的轻纱,宁静而又神秘,洒落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也洒落在人们期待的脸庞。一会儿的工夫,宽阔的泥地上,便已经是一片凳子的天下:小的、方形的、圆的、长方形的大长条凳子……颜色也是各异:棕色的,黑的,深红色的……我和小伙伴们早早地端着凳子抢位置。
  小摊主们闻讯也赶来了,有了电影,哪能缺了美食?冰糖葫芦、棉花糖、冰棍、爆米花……夜幕降临,晚风习习,香气氤氲。人们陆陆续续地来到空地里等待。李师傅跟大伙儿聊着天,笑容满面,问候寒暄,递烟尝果。
  气氛被赶过来的村主任夫人打断:“李师傅,聊什么呢?开始了呗,今天什么电影啊?明天早点来,到我家用饭。”李师傅微笑着抬起头,嘴里叼着根烟,却没让点,手一别,放到了耳朵后边。
  “到你家吃饭,也要张主任同意啊,我两手空空地去,主任要拿扫把,给我赶出来咯。”大伙儿一阵玩笑,李师傅就到岗位上去了。当一束耀眼的光芒出现在人群上空,屏幕上出现了画面。大家自觉地安静下来,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电影时光。
  电影到了9:30左右,大人们开始催着孩子们回家睡觉。孩子们大抵都是不愿意的,撇着嘴,挪不动脚。李师傅选的电影都是有魔力的,一会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会儿看得大家泪花滚滚。最后演职人员弹幕出现的时候,小孩子才“哦”地一声,站起来,闹哄哄地离开。
  几个孩子吵着让家长跟李师傅约定:下次放《霍元甲》。家长们一边骂着小兔崽子,一边走到李师傅跟前。说完了,同意了!孩子们才开心地飞奔回家,踢掉鞋子,麻溜地躺床上睡觉。母亲敲打着起来刷牙、洗脚。孩子们则闭上眼装睡:时间先生啊,你可快点走啊,到了下周,就可以看了。
  时光在孩子们弯着腰,帮着大人们一起抢收稻谷的忙碌身影中移动;在小朋友们顶着烈日或者阵雨中流着汗,挑着猪草赶回家喂食中游离;在难得的空闲里爬上树枝观看鸟窝里的小鸟们而流逝……
  第二周,李师傅果真播放电影《霍元甲》,当年少的霍元甲以霍家拳打败挑衅的小恶霸时,全场一片喝彩。小朋友们也高兴得手舞足蹈,并在心底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也要做个顶厉害的人,争取为自己的国家争光。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一转头看见了我,才将我带回现实生活中。我感谢老师对孩子的陪伴,脑海里依然是银幕映辉。所有星空闪耀的旧时光,它仿佛是小时候的一枚印章,永远镌刻在时光的记忆中。那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让人倍感珍贵。

□何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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