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我国遭受三年自然灾害，那时百姓缺吃少穿，生活拮据。1962年，三门峡黄河蓄水建坝，地处黄河北岸紧靠黄河的山西芮城县晓里村，属于搬迁村。搬迁之后黄河岸边露出了大片滩地，当时，农民踩着黄河滩的稀泥地，纷纷抢地盘撒种高粱。
　　“春种一粟，秋收一瓢”。父亲和哥哥也在黄河滩撒种了高粱，盼着秋天能有个大丰收。那时，我们背着背篓在黄河岸边割草，看着一天天生长的高粱，总是盼着它快快长。谁知道，就在高粱抽穗时，大队出了规定：不管谁种的高粱一律归集体所有。对村民来说，一时难以接受，因为种高粱时没人说什么，现在一句话就要村民种的高粱收为公有，村民们很不乐意。
　　我和几个小伙伴背着背篓，天天到黄河滩割草，看着抽穗、长籽，即将成熟的高粱。我们突然有了想法，每人偷偷地用镰刀割了一穗，压在背篓的草下面。回村后我把割的草送到队里的饲养室，悄悄把这穗高粱拿回了家，高兴地对母亲说：“我偷回了一穗高粱。”母亲一脸的疑惑和不高兴：“集体的东西，怎么能拿呢？”
　　我分辨说：“我是在咱家种的高粱地里割的。”母亲说：“那也不行，给队里送去！”我才不理母亲的话，一转身把那穗高粱悄悄藏起来。第二天，我问其他孩子，家里人对偷高粱的态度，伙伴们有的说，家里默认了，有的就没给家里说。于是，我们几个伙伴如法炮制，偷一穗又悄悄拿回家。有了昨天的教训，这次我没有给家里说，悄悄藏了起来。在我心里总认为这是我们撒种的，应该归我们。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有了第三次，有了偷一穗，就有了偷两穗、八穗十穗。就像人们说的那样，贼大胆，越偷越贪。不长时间，我们偷高粱的事，就让人发现了，一位老者看到我们这些割草的娃娃，就站在岸边高处的窑洞旁大声喊：“我看到你们了，再偷高粱就打断你们的腿！”这种吓唬三岁娃娃的伎俩，我们并不怕。心里坚信，我们割的是自己种的高粱，你管得着吗？想是这样想，但心里还是虚的，有时我们先让几个伙伴与看高粱的老人拉近乎，几个伙伴悄悄跑到高粱地的深处割高粱。当时我们个头小，高粱又长得高，外面根本看不到。于是，我们就放开胆子割，有时会装一背篓高粱穗往家里背。一连两次，看高粱的老人大呼上当，当我们再找他拉近乎时，老人手一摆，说：“少来这一套，我今天就盯着你们！”这个办法不灵，我们就用其他办法与看高粱的老人捉迷藏。这个夏天我们在黄河岸边度过了难忘的时光。
　　整整过去了60年，再次旧地重游，黄河岸边满眼碧绿，高粱地不见了，一条游龙似的黄河，波澜不惊地从身边缓缓流过。60多年前在黄河滩上偷偷割高粱的往事涌进了脑海中。

梁冬（新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