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书中读到两个和吃饭有关的故事,都是因为吃饭一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读来颇为有趣:
《枣林杂俎》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天启初年,宫中选宫女,南京方面选出了於氏和端氏两个少女,送到京城应选。因为两个少女都艳若桃李、秀色可餐,所以都被纳入后宫。但没几天,於氏就被辞退了,怎么回事呢?原来,有一回宫里吃面条,端氏只吃了一筷子,而於氏却吃了两筷子,被认为是不懂礼仪,所以被逐出了宫。
《戒庵老人漫笔》记载了一个故事:明代有个叫铁舍的人,是江阴侯的孙子,此人特别能吃,每顿仅馒头就能吃掉几筐,因此也特别胖,尤其是肚子,特别大,以致他一辈子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脚。虽然他这么能吃,但因为生在侯王之家,将来能继承爵位,所以,他的生活不成问题、没有后顾之忧。然而,在他到北京朝见了一次皇帝之后,问题就出来了,而且就是因为太能吃:永乐年间,铁舍到北京朝见皇帝,太宗让光禄寺招待他茶饭,结果,他一顿就吃掉了六十多斤的食物,因此,吃完饭后、在向皇帝谢恩时,跪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皇帝命两名卫士用力相搀,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扶起来。皇帝一想:人都吃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出息呢?干脆把他的爵位取消吧!于是,就不再让他承袭江阴侯的爵位了。没有了爵位,铁舍家就承受不了他这么大饭量了,所以只能给他一些粗茶淡饭,但即使这样,他依然很能吃。
读完这两则故事,我没有对两位主人公产生“罪有应得”的想法,反而对他们起了同情心:先说那个被辞退的於姓少女,一个女孩子家,多吃一筷子面条算什么罪过?就算是范了规矩吧,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哪懂得那么多规矩?完全可以批评教育以观后效,一下子就给辞退,没有道理啊!再说那个铁胖子,我分析这个人十有八九得了甲状腺亢进,得甲亢的人,就特别能吃。所以,铁舍能吃纯粹是一种病,太宗皇帝应该派御医给他治病才对,怎么能因此削去他的爵位呢?当然,那时医学不发达,可能太宗也不知道这是病,但即便如此,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那么大个王朝,那么多尸位素餐的官员都养活了,还差这么个铁胖子吗?这样做也太不念骨肉之情了吧?
这两个故事都是发生在宫中的,做法虽然都不人道,但也没地方讲理去,因为皇帝家根本就不讲道理,所以,摊上这样的事,就自认倒霉吧!
□唐宝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