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浩荡。花草树木,有的一岁一枯荣,有的常年青碧。你们沉默无言,然而我有满腔的赤诚要对你们倾诉。
我想拜访更多的山。无论你名满天下,还是藉藉无名,无论你矗立在遥远的他乡,还是绵亘于乡村的背后,无论你威严挺拔高耸入云,还是低矮平缓缺乏伟岸的脊背。我坚信沧海桑田的演变,坚信一座山的厚重、沉淀,胜过所有智者千言万语的论述。你曾低伏于地底,碎石、黄土亿万年的挤压,早已敦实时空的缝隙,地下水纯洁无瑕,岩浆炙烤焚烧;你曾在深邃的海底,任潮水冲刷,任鱼儿停留。地壳板块兴许睡得太沉,想腾挪翻转身子,于是乎,火山喷薄,大地震颤,隆隆上升后,高耸者为峰,低矮者为丘,绝壁者为崖。日晒雨淋了千万年,鸟兽衔来草木种子,凭借春夏的阳光雨露,凭借零星的碎土,很快把绿色覆盖。大山,你见证了无涯的岁月,你以沉默和坚韧对抗风雨,却酬人间以满目苍翠和芬芳。
我想拜访更多的河流。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乡村,必定有一条母亲河川流不息。狂澜奔流也好,静水流深也罢,各成其雄壮激昂、窈窕可喜的姿态。家乡的那条小河,你流过我的童年,见证我的成长,如今我为生活远离故乡。你常常以淙淙的水声,流进我的梦里。我想溯流而上,沿着你曲折的水道,顺着崎岖的山谷,探访你的源泉。想必,在高山的绝顶,冰雪融化而成的涓滴之水,始成细流,冲刷山壁。森林涵养的水源、云气凝结的露水在沿途合入,在悬崖处激荡成瀑,在低洼处汇聚成潭,在缓坡处悠游成溪。在乱石间奔涌,在山谷中湍流,流经乡村,接受晨昏的炊烟和老牛低哞的洗礼,流经城市,接受喧嚣的嘈杂和高楼、人群的目光,再汇入更大的河流。有人把你比作稍纵即逝、永不复返的时间,我更愿意称你为执著的追求者,不论来自何方,目标始终是无垠的大海。
我要歌颂青草。有人说,要学着做一棵树,而不能学着做一棵草,草再强大,只不过蔓延方寸之地,叶片撑起的高度不过三两寸,而树木却可以高达几十米,荫庇一方水土,有更大的用途,做更大的贡献。高大的乔木固然引人注意,然而这世间,若没有青草,将会失去衬托鲜艳的底色。是你,在春天如星火的微光,以燎原之势染绿原野和城市的间隙;是你,奠定了四季自然的总基调。
我要歌颂水仙花。那一棵孑然而立的水仙,经历了严寒凛冽的冬,春天的脚步来临时,忽然掀开了娇羞的面纱,在一个温暖的早晨,袅袅娜娜地,开放出恬静娴雅的模样。如同久在闺阁的女子,轻轻探出了头来。碧绿的叶片托着颤颤巍巍的花骨朵儿,好似众星捧月。洁白的花瓣,淡黄的花蕊,微微的清香,把我融化在你的美丽中。你是娇小的花种,适合摆在窗台,不像梅花在雪地里绽开一树白,不像桃花开时如一片粉红的云霞。我要将我的赞美献给初春的水仙花,是你,构成万紫千红中的一分子,是你,让我的陋室盈满春光。
山川草木,依循四季的变化,是你们告诉我,要像山一样坚韧不屈,像河一样坚守初心,像每一棵渺小的花草一样,为这姹紫嫣红的世界,添一份绿,增一缕香。
□刘开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