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诗歌总是含蓄朦胧,有时我读不太懂,但也照样觉得很美,有时想,也许正是因为不太懂,新鲜的美感才能常存。有趣的是,不同时期读同一首诗,理解和感受也不尽相同。诗人们仿佛都有着别样的灵魂,最难得的一点是,诗人大多熟读各大文学经典,其学识与雄心是一般人所难以想象的。他们站在巨人肩膀上俯瞰世界,敏锐地洞察万物,有着与万物共荣辱的情怀。“诗者,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是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与追求。
相对古体诗歌而言,现代诗歌手法更为多样,表现力丰富,意境高远。不同于古代诗歌严格的篇幅,现代诗的篇章有长有短,文词明白。诗歌是语言艺术的尖端。现代诗歌的语言精炼、形象、富有音乐美。所谓“有意无境不成诗”。“境”即形象,《沁园春雪》中“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即是壮阔、豪迈之意境。走入诗歌的“意境”,才能真正意义上品味出作品的诗美。
诗人们“诗意”地生活着,用“诗意”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生活,对人间、社会、世界、生活怀有美好的愿望,我们的情感生活,是在生活中感触到意趣和美的存在的生活,是远离粗俗、鄙陋、愚昧,走向高雅、精致、聪慧的生活;用“诗意”的眼光来观察体味生活,诗人们发挥自己的联想和想象,抓住一些富有特征和富有意味的物象,构成美妙的图画,加以滋润灌注激情,来表达出自己对某一事物、某一事情或某一对象的理解与情感。艺术来自于生活。我们都知道,但任何体裁文章使用的语言,都不是真正在生活里的语言。“艺术来源于生活,更高于生活”,其实这指的也就是任何文学体裁的语言来源于生活,但也“必将高于生活”。作为一种诗意化的文学体裁,在语言这方面,就更有着不可言说的重要作用和魅力了。一部现代诗歌里,如果语言优雅而别致,就必定有一些嚼头和看头;而如果语言使用不当,就会败坏整个作品的氛围和格调。至于意境,个人认为也就是能渲染作品和氛围的一些东西,可以是一幅幅打开的画面,由远及近,或由近及远。
在王立世先生的这首《想开了》中,诗人以水自比。古人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而这首诗却反其道而行之,诗人说“我就是水,喜欢往低处流”。在一众争着向上,或是抒怀的诗歌中,它无疑是特别的、令人耳目一新的。这首诗的篇幅不长,也没有运用华丽的辞藻,语言朴素而不粗糙。诗歌分为两段,每段都以“想开了,想开了”开头,与诗歌题目相对应。第一段以水自比,自诩为喜欢往低处流的水,与汹涌的瀑布相对比。但作者诗中的往低处流并不是对自己的生活、人生消极、不负责的态度。诗人写道“慢慢渗入地下/在黑暗中滋润万物”,写出了诗人安于天命,不争不抢,也愿意奉献自己的精神。这让我想起了杜甫诗中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红与渗入地下的水源一样,都是渺小、不起眼的存在,但都是默默在自己的位置上,奉献自己。或许是因为诗人都怀着同样的眼光去看待事物,怀着同样浪漫的情怀,所以对一些事物怀有同样的见解。又或许是古时的诗太经典,总让人产生联想。“也懒得去想/天上那些浮云”诗人化作渗入地下的水,与天上的浮云对比,更显得诗人安于本分,不争不抢。
第二段以泥巴自比,运用庄稼的意象,显得朴素动人。“不喜登大雅之堂/也不想与贵金属套近乎”,跟喜欢向下流的水一样,与庄稼最亲的泥巴也没有什么高远志向,泥巴与庄稼这样朴素的意象与“大雅之堂”“贵金属”形成鲜明对比,突出安于本分、默默奉献的精神。“干旱严重时/就变成飞扬的尘土/除了雨,我别无他求”,与化作春泥的落红、渗入地底的水流一样。扎根基层的泥土也愿意奉献自己,而它所求不过是雨水的滋养。
这首诗语言朴素,诗中出现的都是一些质朴的意象。传达的既不是现下热门的积极向上、内卷的劲头,也不是抒发自己的感慨或愁绪,而是用朴素的语言,叙事了两种环境——渗入地底的水,培育庄稼的泥土。这两样事物在平时都是很难被人注意到的,人们大多围绕在雄伟的瀑布或贵重的金属周围,却不曾注意到渗入地下的水、被踩在脚下的泥土,更不会有人去歌颂他们。而诗人别出心裁地以这两种事物作比,创作了这首诗,视角独特,引人深思。
王沐麟 马丽
附:想开了
想开了,想开了
我就是水
喜欢往低处流
我没有力气流成瀑布
就慢慢渗入地下
在黑暗中滋润万物
也懒得去想
天上那些浮云
想开了,想开了
我就是泥巴
与庄稼最亲
不喜登大雅之堂
也不想与贵金属套近乎
干旱严重时
就变成飞扬的尘土
除了雨,我别无它求
王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