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晓

　　久盼的一场大雪，终于飞飞扬扬降落在河东大地。这是今年以来河东大地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激起了河东人按捺已久对雪的祈盼，对雪的思念，对雪的赞美。先前的那些积怨都随着雪花的翩跹而来，变成了释怀与亲近。他们站在大地上，仰望着茫茫飞雪天空，张开双臂，欢呼雀跃，大口呼吸，发出一声声赞叹。而寒冷的气息和降落着的冰冷雨滴伴着雪片，还是把他们一个个撵回到了温暖的家里。
　　其实，赏雪还在雪后时。
　　女儿被大雪阻挡，在家里窝了几天。今天高速一开通，她就急急忙忙要返回去上班，我们便开车送她。
　　一上高速，汽车快速爬上张店塬，路两边树木上的雪立刻涌入眼帘。一团团的雪压在树木的枝梢上，路两边的田野，变成了苍茫雪原。田地铺了一层厚厚的雪，看不见了田间道路和田埂。那些果园、桃园里，早已落光叶子的树木，被累积成一棵棵“雪树”，静静的、一排排、一行行站立在雪野上。随着车速的加快，我们穿行于中条山的山谷间。放眼望去，一座座大山，一道道山梁，一面面山坡，全都穿上了洁白的盛装。山上的树木和枯草全都被染白了。只有陡崖处落不住雪的地方，像画家用皴擦的笔墨方法，晕染出山体的侧面。这更增加了山的巍峨和雪的壮观。随着汽车快速前进，我们欣赏着道路两边的风景，就像在看一部介绍雪原的电视纪录片。不由就想起毛泽东写的《沁园春·雪》，那首描绘北方雪景的壮美诗篇。
　　汽车很快就下了山，雪立刻就没有了。给人意犹未尽，欲罢不能的感觉，心里生出些许的遗憾。
　　返回来的时候，想再去欣赏雪后的风景，我们从张店下高速，沿着乡间窄窄的柏油路，汽车向更高处的塬面爬去。路两边的树枝上，挂满了雪，我们的车缓缓开动，行进在这个雪树冰花搭成的晶莹世界里，车轮碾压路面的积雪，发出“嚓嚓”的响声。虽然此时的温度有些上升，路面的雪开始消解，但还是雪水混合，在柏油路面铺了厚厚的一层。不时有汽车开过，大多是和我们一样，是出来赏雪的人。再往上走，路边有人正在往车轮上装防滑链。走了一段路，明显感到车轮在打滑。妻便劝阻别再往山上去了，我们没有预备防滑链，车子便停靠路边，隔窗望去，两边雪景也不错，决定就在此下车。
　　踏着厚厚的积雪，顶着冷飕飕的小风，我站在小路的中间，环顾四周：满眼皆白，路两边的树木，分层次围在路旁，最前面是稍低些的红叶李，后面便是高大的柳树，再往后就是巍然屹立着的雪松。它们围着道路组成的这个绿化带，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一道雪墙。红叶李树锥形向上开张着的树冠，枝条上全都结着洁白冰雪。柳树的细条从枝杆上垂下来，在风中轻轻抖动，粗大的树枝上积了一层雪，似乎把树干又加厚了一些。最动人的是路两边的雪松，它们粗壮高大，尖顶直刺天空，树形如同稳重的宝塔一般，静静地矗立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树枝从主杆上平行伸出，生长出茂密的、碧绿的针叶。厚厚的雪，一层又一层，重重地压在它的身上，它也只是轻轻地弯下梢头的枝条。尽管全身上下都负重了积雪，却仍然不屈地挺立着。一阵风从它身边刮过，尖顶上的树枝稍稍摇动，抖落下一些雪来，掉落在下一层的树枝上，叠加的雪便尘埃降落般到了地面。那些没有了雪的枝梢动了几下，像个威武的战士，只是甩了甩头，把灰尘弹掉了似的，那碧绿色的身姿更显高洁。这种情形，完全是陈毅元帅写的那首诗中的意境：“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默默诵读着元帅的诗，我的内心不由生出对松柏的敬仰之意，由此而感悟到，天地间生出的一股浩然正气。
　　我招呼妻子过来，站在雪松前拍了几张照片，这既是一次踏雪赏景，又是一次心灵的洗涤，想必也可以成为长久的纪念。
　　我们又走进田野，爬上一块高处的地埝，雪已没过了脚面，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放眼广袤的雪原，白色的亮光有些耀眼。那条柏油路像一条黑色的带子，在莽莽的雪原上，弯曲着飘向远方。一块块田地，由一道道地埝分割开，依次铺排在天地间，向远处推开去。再远处，有几座发电风机的大扇叶无声地转动着，更增加了雪原的静谧。若隐若现的树丛里，有一些低矮的房屋，似乎有几缕淡淡的炊烟，直直升在苍茫的天边。
　　实在是高处不胜寒，我们在这个可以俯瞰雪景的高地，被虽不大的小风吹着，但冰冷的感觉还是刺骨难耐，那寒冷如同小刀在脸上割似的，耳朵已经麻木了，拍照的手也开始僵硬。只好一脚深一脚浅地踏着雪返回路边，急急忙忙钻进车子里。
　　这时，天空中忽然亮了一些，不一会儿，太阳在朦朦胧胧的天空显出身影来。我看到，雪原上开始有微微的光亮闪现，是那种淡淡的，有些跳跃着的光，那光静谧、安逸，却又灵动、闪耀，也许是我们的汽车行驶造成的感觉吧，但却是心旷神怡的感觉。

（作者单位：平陆县交通运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