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晓

　　写下《最美的风景》这个题目，缘由是在和我的老师李琨微信聊天的过程中，他告诉我，趁着还能走动，他们夫妻俩每年都会出去到祖国的名山大川游历一段时间。还会发来一些他们的照片。照片画面景象万千，美丽动人，老师夫妻俩也成了风景中的一部分。其实，人的一生不就是一幅风景画吗？春夏秋冬四时不同，呈现出的景色也不尽相同。少年如播种的春天，到处都充满了希望。青年如生长的夏天，时时显出蓬勃生机。中年如收获的秋天，展现出春华秋实的欣慰。老年则如沉淀积累丰厚，知足安逸的冬天。
　　李琨和黄素梅老师是我高中的老师。李老师是我的班主任，黄老师虽然没有代过我的课，但因为我和李老师非同一般的师生情谊，所以在他们夫妇的眼中，我也成了他们心中非同一般的学生。之所以说非同一般，因为我们是亦师亦友，忘年至交的知已。
　　七十年代食物短缺，我们上学还是背的馍馍，一周回家取一次，每到周末不等放学就饥肠辘辘。我人生中吃的第一次炸酱面和凉伴面就是在他家品尝到的。那时他的老母亲来给他们看护孩子，那可是正宗的老北京炸酱面。捞出一碗白面，旁边还有一碗黄酱拌料，各种配菜，好像有煮黄豆、豆芽、胡萝卜丝等，老人抓了各样配菜放进碗里，又放了些黄酱料，让我搅拌匀就可以吃了，并叮嘱觉得味淡的话，酱多放。这香喷喷的一大碗面，不由得让人食欲大开。估计那时我的吃相一定不雅。之后还在他家吃过凉拌面，是过了水的面，拌的蒜汁、芝麻酱，放的黄瓜丝。都说味觉有记忆，不能不说我爱吃面条这个饮食习惯与此有一定的关系。
　　高中上学两年，正好遇到“开门办学”，搞什么学工学农，一入学就分了班，所谓的“文艺班“、“数学班”、“农业班”、“体育班”等等。我喜欢写作文，李琨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课代课老师。我虽然在“数学班”，但偏只对语文感兴趣。每每上语文课总是兴趣大增，尤其是对李老师上的语文课情有独钟。李老师在教室后墙办了个专栏，其中有个栏目叫“百花园”，专门贴好的作文，我上栏目的次数挺多的，因此得到更多辅导，成了一种“吃偏饭”。他给我推荐书目，我也从他那里借过不少书来读。要说在那个时代知识上有什么长进，也就是语文了，这一点收获也全凭李老师。
　　那时学校经常搞这样那样的活动，其中文艺活动也颇多。记得李老师曾经写过一个小话剧，现在想不起是什么内容了。李老师吹拉弹唱，诗书画都能来那么一下，属于多才多艺的多面手。
　　黄老师性格温柔敦厚，待人热诚。上学期间我就时不时在他们家蹭吃蹭喝。参加工作后空闲也常去他们家聊天。那时他们的儿子还小，请了个老太太做钟点保姆。有一次老太大不知家里有什么事，没到点就让刚来的我看孩子。不一会儿，黄老师急匆匆地赶回来，见我在，问清缘由。虽然她脸上不是很高兴，但仍善解人意地说：“老太太家肯定是有急事了，不知啥事，让人担心的”。
　　到了八十年代初，“知青回城”渐成高潮，他们夫妻俩也离开了平陆回到北京。别离，从来都是不舍的。从此千里之外，遥远的京城又成了我的牵挂。我送老师个笔记本，扉页上写了一段话，依稀还记得几句：“京晋一条线，从此两相牵；汪伦情谊重，难比此情深”。长途搬家主要的行李就是几件大的家具，学校的同事和我们这些学生，寻找草绳、纸板，归置打包，汽车装上，火车运走。
　　李老师夫妇回京后仍然当老师，在与我多次的通信中，总叹息“今不如昔”的师生关系，非常怀念在平陆结下的纯朴深厚的情谊。
　　九十年代中期我第一次进京，我和同学林园同行，拜访了还在崇文区敬业西里的老师的家。一大片老旧的平房，曲折的胡同、杂乱的四合院，各家不同年代搭建的低矮小房子构成老北京的民居风貌。相见欣喜，把酒言欢。老师让我们欣赏他的画作，其中一幅“大吉图”印象深刻。画面正中一只雄鸡，红冠鲜艳，圆睁双目，昂首挺胸，正引颈鸣唱迎接一轮朝阳。乘着酒兴，我就着老师的笔墨，试图写陈毅元帅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写到最后竟然是纸不够用了，挺尴尬的。当时不懂，其实书法讲究可以用写成小字完成整幅作品。李老师书写了鲁迅写给许广平的诗：“十年携手共艰危，以沫相濡亦可哀。聊借画图怡倦眼，此中甘苦两心知“。老师借此诗抒发和黄老师共同度过的难忘岁月以及形成的夫妻至爱，也包含我们师生之间的深厚情谊。老师把亲手制作的沙燕风筝送给我刚入幼儿园的儿子。他写的那幅字我装裱后一直挂在客厅，还有那个风筝，几次搬家都还悉心保存着。
　　九十年代的后期，我又一次在北京与老师相见。我请假到了老师新址一个叫华威小区的家。这是原址改造搬迁的新区，他们分了一个三居室和一个两居室，居住状况明显改善。两位老师非常高兴，非要让我在家吃个饭。匆匆一面，时促话长。分别之时，黄老师特意给我妻子送了条珍珠项链。作为年轻的职业人，平时从未有佩戴首饰习惯的妻子深为感动。在家试戴过几次后，又精心地收拾起来。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这件非同一般的礼物仍和妻子为数不多的首饰品被珍藏着。
　　可能因为上了年岁，也可能是离开了以往忙碌的工作岗位，有大把闲暇时间，现在特别怀旧。往事一幕幕都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呈现，尤其是和老师相处的岁月种种。我曾多次力邀老师夫妇故地重游，均因各种原因至今未能实现。不过，有时认真的回忆也不错，在那些美好的回味中，就像欣赏老师发来的照片一样，总能看到很多美好的风景。但是，我始终认为老师夫妇俩幸福在一起的画面就是最美的风景。

　　（作者单位：平陆县交通运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