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少小背负绿色行囊离别故乡,在灯红酒绿、斑离繁华的都市生活,品尝过贵州茅台,也喝过太原高粱白;品尝过百年的青岛啤酒,也喝过陈酿的绍兴黄酒;品尝过67高度的烈火型,也喝过38低度的绵柔型,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自家酿制的糯米酒却在指尖流淌,悄然滑落,远离了我的世界、我的生活。
糯米酒制作程序简单,但要求颇严。是用糯米煮成饭团,撒上酒曲搅拌均匀,中间深挖个圆孔,密封严实,把棉袄覆盖在酒坛上保温保暖,静静地放置于锅灶角落,慢慢地等待它自然发酵。记得最初的大集体时代,生产队统一种植几畦糯米,收获后各户分点。
上世纪八十年代,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父亲也用两分秧田种植糯米,以备家里蒸糕摊饼酿糯米酒。奶奶每到冬季腊月都要酿作糯米酒,我想脍炙人口的诗句“莫笑农家腊酒浑”应该是这乡村生活的写照。奶奶酿制的糯米酒汩汩流出,色泽澄清,黏稠甜香,清甜而不失酒味,醇香而不显酸涩。
在父辈那一杯杯醇香的酒中熏陶出来,我从小就口重善饮,酒润童心,酒中成长。锅灶间酒香氤氲,酒味四溢的时候,“家酿亦已熟,呼僮倨盎盆。”奶奶掀开棉袄,打开酒坛子,用水瓢舀出一碗糯米酒,瓷勺子一人一勺品尝味道。糯米酒温润甘饴,徐徐顺喉而下,润肺沁心,神清气爽。
糯米酒的酒精浓度虽低,但绵长有劲,如喝多了,一样人仰马翻,让你醉得昏天黑地,神志不清。故乡年味浓厚,亲戚走动频繁。初二来我家拜年,人多热闹,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大人桌上是白酒,孩子桌上是糯米酒。离开大人的视线范围,没有了规矩管束,无拘无束自由放开。有一次,我兴奋得喝了过量,脸呈赤红,耳发燥热,舌头打卷,飘飘欲仙。一帮孩子见我都躲着走,怕我酒后耍疯。奶奶让我多喝水,赶紧上床睡觉。我醉态朦胧不听劝说,借故上茅厕,悄悄一人跑到山墙的草堆,阳光洒洒,温暖绽放;稻草柔柔,轻歌曼舞。我昏昏沉沉倒头而睡,悠悠做着年少的梦想。草堆子里藏匿着往昔的时光,藏匿着我童年的故事,那是我第一次醉酒,那一年我刚刚八岁。
“浊酒一杯家万里”。去年四月,因事去了古韵盎然的苏州,闲暇之余漫步水乡同里,古镇的多家商铺都在出售江南特有的糯米酒,有高档礼盒包装的,有简易瓶灌的,也有现场大缸散打的。熟悉又久违的味道让我恍若隔世,千年烟雨,邂逅糯米酒,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微信支付,购买了两瓶。我不厌其赘,一路玩逛,一路携带,只因这糯米酒里承载着我的回忆和温情,让我心动,让我沉醉。不曾想,在回太原的路途,机场安检不让通过,要求必须打包托运。由于登机时间紧张,忍痛割爱放弃在硕放机场,遗憾无尽。
一坛酒,酿出人间百味;一朵云,飘出心中轻盈。一杯糯米酒,入口清甜,直抵心间,它的甜,醉了过客,暖了归人,让漂泊的灵魂有了栖息的港湾,岁月悠长,沉醉在这酒香之中。
(作者单位:省公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