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在街头看见一位精神矍铄的大爷，用箩筐挑着一担柿子，脚步轻盈，扁担忽悠，卖柿子的吆喝声中夹杂着爽朗的笑声。
　　我问：“大爷，多少钱一斤？”
　　“5块1斤！一块一个！”伴随着脆脆亮亮的声音，他放下箩筐对我说：“要多少，随便拾，不好吃不要钱！”
　　我没接话，反问道：“大爷高寿？”
　　“八十二了，身体还算硬朗。我的柿子，都是我爬树一个个用手摘的，柿子没一点伤，好着呢！”
　　“家离这儿远不？坐公交来的？”
　　“不远，张家庄的，挑三四十斤跟耍一样，就当锻炼了！”说完他眯着眼睛笑笑。那得意的样子，活生生一个老顽童。
　　我很想给他留张影，于是拿出手机对准大爷。大爷却用手挡住脸说：“不照，不照！让我儿子看见就麻烦了！”“儿子不孝顺吗？”“不是！儿子不让我上树，怕我摔了；不让我挑担卖柿子，怕我累着；他想把我当小孩儿养着，我不听他的！”
　　大爷麻溜地把两筐柿子摆好，又打开话匣子：“咱一辈子劳作惯了，歇着浑身不自在。坐家里不动弹，好吃好喝不消化。不找个事做，这儿疼那儿痒的，身闲出毛病！再说，年轻人都进城打工了，柿子红一片，没人摘，真可惜了。我摘些挑来，方便了吃柿子群众，也图个乐呵。”
　　一眨眼的工夫，周围聚拢了不少人。可大爷不急着卖柿子，拄着扁担，唱起了豫剧《卷席筒》片段：“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二解差好比那牛头马面，他和我一说话就把那脸翻，啊……啊……”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我把巴掌拍得特别响，走过路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大爷围着两筐柿子，嘴里“哐哐哐”拉过门，脚下迈着碎步跑起龙套。跑两圈又站定了，从口袋里掏根纸烟，夹在手指间点上，抽两口吐个烟卷，白胡子一翘一翘，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开嘴巴笑着，露出掉了牙齿的牙床。
　　我笑着说：“大爷心态真好，以劳动为荣，以劳动养生，一定长命百岁。”大爷呵呵笑着说：“借你吉言，我卖柿子到百年。”
　　有人要买柿子了，我也弯腰从筐里拿起一个，目不转睛地看着，浅浅的自然红，那样招人喜欢；用手款款摸着，锦缎一样又软又糯的质感。我就爱吃软柿子啊，顿时口舌生津。我咽下口水，拿个食品袋装了10个，掏出10元钱递给大爷。大爷接过钱说：“多拾一个，来来来，拿上！”我说：“不用了，你也不容易！”大爷说：“树上结的，这是天上掉的馅饼，给给给，必须多给一个！”
　　我犟不过大爷，就接过柿子，顺手拔掉柿盖，嘴对嘴，吸一口咽下去，甜到心底。我咂咂嘴，现场做了广告：“好吃，真好吃，比蜂蜜还甜！”
　　大爷的两箩筐柿子，瞬间卖完了。看他喜滋滋地数着钱……我调侃般地问：“大爷，回去还要锻炼身体？”
　　大爷挑上箩筐，笑嘻嘻地说：“肩上没担跑着不欢，公交不要钱，到家就一站。”
　　望着大爷的背影，我深深地感叹：古代的卖炭翁为生计，如今的卖柿翁图乐呵，同样的老人家，生活和心态真是天壤之别啊。

王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