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临近年关的冬天,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总是最富有情趣的。
腊月初八是要喝腊八粥的,除了喝腊八粥,其实更重要的是泡腊八蒜。泡腊八蒜有个讲究,必须是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泡。母亲会把提前洗好的大玻璃罐子倒上陈醋,然后把剥了皮儿的大瓣儿蒜放进去。过上个把礼拜,蒜变绿,醋变辣,蒜则变得酸甜,过年时就饺子吃,咬一下满口生津。
腊月到头,就是年关。过年是一年中吃得最丰盛的日子。饺子、灌肠、油糕、羊肉片儿汤这些好吃的自不必说,就是我爹做的几种小菜也让人久久不忘。印象最深的是肉皮冻。买来带皮的肥肉,肥肉刮下来炼油,白白的装满一小坛,炒菜就指望它了。然后把猪皮刮洗干净,切成小条,熬的时候要撇去浮沫和油,再放上白酒、大料、干红辣椒等佐料。等熬烂,临出锅的时候,散打上蛋花,再加入红萝卜、绿菠菜,放上盐和胡椒面。把熬好的猪皮冻放在一个容器里,放到屋外晾个把小时,就成了一整块的固体,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吃的时候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洒上腊八醋,入口即化,是下酒的好菜。莲菜、香菜拌黄豆等一些爽口的小菜,也都是由我爹来做的。说到凉拌莲菜,不由得让人想起那时的一个笑话。那年村里嫁来一个外地的新媳妇,当她吃了一口莲菜后赞不绝口:晋源人真会做菜,白萝卜戳眼眼,这样做下就是比没戳眼眼的白萝卜好吃得多(因她们老家不产莲藕也没见过),此话一出,直笑得家里人弯腰喷水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过年了。当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时,过年的气氛便推向了高潮。
我常常憧憬着能回到故乡的那个小院里去,看着瓦蓝的天空渐渐暗下去,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略显昏黄的屋灯亮了起来,饭桌上摆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炉子上还放着我最爱吃的烤红薯。那是一个童年的梦,那是一个曾经有过,却再也不可能回去的家呀。
晓根(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