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电影《苦菜花》主题曲中唱道：“苦菜花开呀香又香。”而在我的记忆中，苦菜既苦又涩，是很难下咽的。倒是在老家有一种长得和苦菜极像，像似孪生的野菜叫甜苣菜，是可以加工食用的。前面提到的苦菜，又叫苦苣菜。不过，在比较普遍的说法中，苦苣与甜苣统称为苦菜。也就是说，甜苣菜的“甜”也只是相对而言，主要是相对于生活之苦而言。
　　甜苣与苦苣都属于野生菊科一年生植物，耐旱易长，生命力很强。其区别之处主要在于叶形、颜色与根系。甜苣绿中显嫩，苦苣有点泛灰；甜苣菜叶虽亦有齿状，但不若苦苣之大而且锋利；甜苣之根细长而须少，苦苣之根则粗短而分叉较多。在我的印象中，甜苣菜开花像小菊花，比苦苣好看得多。甜苣之果像蒲公英一样毛绒绒的，被风一吹就四处飘散，又把种子传播开来。
　　甜苣是春天最早生出来的野菜之一，只要土壤有点湿度，甜苣菜就会从土坷垃下面奋力钻出来；最初只是一个小芽，然后裂成几瓣，再散成嫩绿的小叶子，叶子表面长了绒毛，边缘多了小锯齿，从一株到几株，从一小片到一大片，挖菜的时节就到了。
　　挖菜用的是一把尖头扁平曲柄小铲子，一般先将铲子直立插入菜苗近旁的泥土里，按压手柄，将泥土松动之后掀起来，另一只手将泥土中的甜苣菜连根拎出来，丢入筐中。如果刚下过雨，也可以不用铲子，直接捏住甜苣菜的根叶结合部用力拔出，所以老家也有“拔菜”的说法。但拔菜容易扯断菜根，而且菜形往往被破坏，所以除非没有工具，一般不会这样做。但我小时候则是拔菜多而挖菜少。四五岁时随妈妈下地，不太会用工具，直接手拔易于操作；再大一些，渐渐学会挖菜，但又嫌麻烦，不如手拔省事而且高效。但手拔很容易黏上甜苣菜的“奶子”。
　　甜苣菜的“奶子”很多，很白，很稠；或从残叶渗出，或从断根流出，掺和着叶子的绿色、泥土的灰色，在双手十指及掌心等处形成厚厚的一层“包浆”，很难洗掉。不小心黏在衣服上，则基本上会成为装饰图案，尽管多次水洗后，颜色稍浅，也不会完全消褪。
　　记得小时候本来就灰头土脸的粗布衣服，常常在袖口、衣襟等处结了许多痂，主要就是先黏了菜奶，后落了泥土所致。那时个子小，不会像大人一样将菜顺根拔起。大人们一般将手捏住菜的根部，往上用力一拉，叫做“趁根拔起”，而我则多半扯叶子，因为根在土中，有时还比较深，掌握不好方法，或力气不大，都不容易将菜拔出。多半是扯些菜叶子，菜奶也就黏得到处都是。
　　那时妈妈带我下地锄田，将我放在地里交代了拔菜任务，我就开始到处找菜、拔菜。有时甜苣菜实在找不到，碰到了苦苣菜，我也拔了。中午时分妈妈将我拔的一篮子野菜拎回家，把苦苣菜捡出来喂兔子或小羊，甜苣菜则用开水汆熟现吃。在我的印象中，嚼在嘴里的甜苣菜有种苦味，一则因为它毕竟是一种野菜，再则因为家中缺少拌菜的调料，完全不像现在，油盐酱醋一拌一调，一盘苦菜也可变身为可口美味的绿色凉菜。

□以清